清晨,可見河間的驛道上一隊人馬向南逶迤而行。
華耀面目沉靜地端坐白蓋車輦中,任其顛簸而紋絲不動。
抬步上輦離開時,他沒有回望家姐的目光,因為懂得那裡面的期待,亦沒有回望解瀆亭候府,因為那裡只是他此生的起點。
晨光柔和,透過紗簾照上華耀稚嫩的雙肩,堅定的眉眼。
他是一隻將飛去停留於荊棘叢中的金鳳,或被刺得遍體鱗傷、失血而亡,或拔掉荊棘、整理出適合鳳凰生存的一片天地。
吱呀的車軲轆聲像是連綿不絕的戰歌,馬蹄踩進泥濘的噗呲聲似刀槍刺入敵身的配音,美妙動聽。
搖搖晃晃中,華耀明白,前路艱難的戰爭開始。
不過,在艱難中砥礪前行,是華夏兒女血脈中攜帶的基礎品質。
華耀在腦中回想了彼界華夏上下五千餘年的歷史,又思及此界大漢的長遠未來。
那些可能依舊存在的人傑英豪,心情跌宕中又不免豪氣頓生。
桓帝已去,靈帝不在。我華耀將是新一代的大漢領路人,憑腦中多了二千年的各種知識,見識,還不信贏不過劉宏。
不,我不應該想著去與他相比,若要比、也應該是和漢武帝、唐太宗等大帝相比。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恆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華昭清越的吟唱聲隱隱約約隨風傳送。
“真是好詩。此人有才,雖狂了些,但少年英姿躍然其間。”
光祿勳劉瑜聞歌聲而回望解瀆亭和候府,思忖,“不知其是何身份?這河間出人才。”
“這首詩是曾經大家姐的年少寫照,現在是她對我的激勵和衷心祝福。”華耀微不可聞地呢喃一句,忍住了欲回望想流淚的情緒。
很快,他又在吱呀吱呀前進的車軲轆聲振作。
車輦未出河間時緩慢而行,一路都能遇到送行的地方官員、士紳、豪強、庶民等跪地山呼萬歲。
華耀雖然心裡感嘆此時的封建禮儀太過苛刻,但也神色平淡、不動聲色。一時改變不了的這些規矩禮儀,只能夠接受。
若是自己是個平民,絕對不會來路邊恭送皇帝。忠君報國,不在小節之上。
他希望自己以後千萬不要被這種浮誇的禮儀奉承而衝昏頭腦,成了被捧殺的皇帝。
能夠一直頭腦清醒,明辨是非真假,對天下形勢,對他人和自己都心中有數。
對於那些純粹禮儀性質上的山呼,奉承,可以做到聞而不聽,寵辱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