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佩抬起頭來:“你要走了?這才來了一天。”
孫佩來了莊子上就象小鳥出籠,壓根兒沒有想回去的意思。她還有好多想玩兒的。聽府裡的丫鬟說,在鄉下逮麻雀,挖山芋,用蒲草編東西,淨是好玩的事情,她才剛剛試過一個自己摘蘋果,怎麼捨得現在走?不但她自己不捨得走,也不捨得讓大妞走。
“咱們都多久沒見了?而且能象這樣出來玩的機會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碰得上,你就這麼走了,一點兒都不想著我們?”
大妞也有點為難。她和孫佩也挺對脾氣的,可是城裡的事情她又實在掛心。
孫穎雖然也有些捨不得,可是她比妹妹明白事理:“她家裡頭有藥鋪子,整天打理事情,不象我們這麼得閒。你看咱們出來兩天,她不定耽誤了多少正經事情呢。你要想她,過年的時候她藥鋪子總得歇業,到時候咱們邀她來家裡多玩幾天。”
家裡和莊子上能一樣嗎?多少雙眼睛看著,媽媽、丫頭們一點兒不敢放鬆,“姑娘這個不行”“姑娘注意分寸”,煩都能把人煩死。
可是大妞去意已定,她沒帶多少東西來。兩個小包袱一打,帶上桃花,直接就上了孫夫人安排的車子。
大妞囑咐她路上別貪玩,千萬別惹事。跟車的婆子笑著說:“吳姑娘只管放心,我們一定把張姑娘送到月橋巷,準保不會出錯。吳姑娘還有什麼話想捎回家的,只管對我說。我一定帶到。”
“也沒有什麼囑咐的。要是見了我娘,就說我在這兒一切都好,吃的也香。睡的也踏實,讓她不要掛心我,過幾天我就同孫夫人一起回去了。”
車子駛出了莊門,孫佩嘟著嘴。望著遠去的馬車搖起的塵煙,恨恨的說:“她最不義氣了。”
“聽聽你嘴裡說的都是些什麼啊。”孫穎不贊同的看著她:“都得依著你。陪著你,除了玩兒旁的事情都一概不顧了才叫好嗎?人家家裡有正經事情,要是她在這兒兩天,真耽誤了藥鋪的正事。有人因此病重不治,你就高興了?”
“那……藥鋪裡不是還有別人嗎?再說這麼大京城,難道就她家一家藥鋪不成?”孫佩難得的跟孫穎頂撞起來:“才來了一天就走。真讓人掃興。”
看孫穎還要再說,阿青連忙打圓場:“好啦。大妞這個人就是這樣,她能出來玩這麼兩天,藥鋪裡確實會積下不少事情,她天天都從早忙到晚的,很多算賬、盤庫這樣的事情,張伯又不做,兩個夥計又做不了,沒她不行的。”
孫佩好奇的問:“她要做這麼些事情啊?她還會算賬?會盤庫?”
“是啊。”
算賬這本事,一大半是阿青教給她的。其實藥鋪的賬並不難記,進貨是一本賬,出庫是一本賬,平時店裡一些零碎散錢這些分開單記。這些瑣碎事情、錢啊賬啊的,張伯都沒耐心,揚威和振武兩個確實做不了,大妞雖然心不夠細,但是她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磨,確實慢慢上了手。她在藥鋪裡這一年多的時間可不是瞎混的。除了跟張伯學醫,藥鋪的事情她裡裡外外的都一把抓。
“原來大妞這麼厲害了。”孫佩已經忘了生氣這回事兒了,對大妞很是佩服:“她這個人看起來性子又急,平時好象還有些粗心,管賬這活兒她能做得來嗎?”
孫佩也曾經看見過家裡的賬本的,那一行行一列列的,看得頭暈眼花,她可不喜歡麻煩的東西。
“她有時候是會出錯,不過錢錯了倒不怕,藥沒錯就行。”阿青說起一件事:“她剛開始到藥鋪裡也出過錯。那會兒給人包好了藥,人家拿了藥就走了,她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想起忘了跟人要錢。多半那人看她年輕是個小姑娘,有意想賴這一筆。”
“還有人這麼壞啊?那錢多嗎?還能找著那個人嗎?”
“那人當然不會再露面了,錢也不多,也就是三五百錢的樣子。不過這事兒挺憋氣,她回家來就說自己蠢,白虧了診金和藥費。當時她心裡也疑疑惑惑的,看著那人出門還覺得自己好象忘了什麼事,卻沒想到是忘了收錢,要是心裡覺得不對馬上把人叫住就好了。”
“這人居然騙藥吃,良心太壞了。要我說,他就算吃了藥,病也不會好!”
“後來還有別的岔子呢,有次兩三個人一起在那兒等藥,差點就把藥給拿錯了。”
孫穎聽著也是怪後怕的:“這錢錯了還是小事呢,藥要是錯了,人家吃出大毛病來可就糟了。”
“這回幸好是早早就發現了。”阿青說:“她現在已經比以前沉穩多了,凡是接錢、給藥,都要再三核過才行,有時候還會喊過張伯來再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