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姑娘在正月十五那會兒都聽說了程家的事情,不過在路上遇到程家的船,還是覺得巧。
“咱們又不認識人家,也沒什麼巧不巧的。”
大妞小聲說:“我聽人家說,人離鄉賤,同鄉間該相互照應的都會伸把手的。咱們人少,船小,人家人多,船也大,真遇著什麼事兒啊,相互有個照應多好啊。”
大妞的願望是好的,阿青也知道這時候的人鄉土情濃,很多人隻身在外,人生地不熟,全靠著同鄉會館濟困扶危,相互扶助。不過現在這情形不同,程家勢大,他們不過是平頭百姓,大家層次差得多呢。人交際來往,大多都是和同階層的人來往,差得太多了,生活方式不同,更談不上什麼共同語言,除非一方著意巴結奉承。
以阿青對吳叔吳嬸的瞭解,他們是絕不會幹這樣的事情的。他們不但不會主動去和人攀交,甚至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在努力的降低自家的存在感,絕不想引人注目。
這也就是阿青迷惑的地方。
既然過去這麼多年,他們都極力低調,為什麼現在卻偏要遷到京城去呢?
阿青掌握的資料太少了,她想不通。
即使在她還小的時候,吳叔和吳嬸也從來不會當著她的面議論一些不該說的事情,這讓眯著眼睛支著耳朵的阿青頗感挫敗。
明明書裡電視裡的穿越前輩們都可以“無意間”聽到很多重大隱情的,蓋因為大人們總覺得孩子聽不懂,也記不住,所以並不會顧忌太多。
可怎麼到了她這兒就行不通了呢?
水波叩著船幫,聲音十分規律。
春天的風大,但是不冷,吹在身上暖中帶著一點燥意,讓人穿不住厚衣裳。可是到了晚上,溫度和白天差得的很大,只蓋一床薄被完全沒辦法禦寒。幸好帶的被褥鋪蓋夠用的。自家做的新鋪蓋都帶上了,那些舊的,蓋了不少年頭已經變硬變薄的,都扔了沒帶。
當然,也有例外。
大妞就捨不得她那床藍底小白花的被子,是她娘留下的。以前曾經是她的襁褓,後來改成一床很小的薄被。這回出門,大妞什麼都沒收拾,先把這床小被仔細的捲起疊好,用包袱包的嚴嚴實實的。要不是張伯拉著,她還想把張伯的箱子倒空把被子裝裡頭。
那箱子是張伯用來裝他的寶貝藥材的,哪捨得騰出來給女兒裝舊被子。但是他不能這麼跟女兒解釋,他的解釋是:箱子裡一股藥味兒,回頭你被子裝這裡面,也染上藥味兒了,怎麼辦?
舊被子雖然大妞很愛惜,可是布料真的經不起摧殘了,拆洗個一次可能就會散板,大妞可捨不得。
所以說知女莫若父,張伯這麼誠懇的勸解,大妞果然聽了進去。
她對親孃沒有多少印象,所以對為數不多的幾件老物件很珍惜。那小被子吧,以前睡覺的時候還總是想摸著抱著,後來發現褪色的厲害,越來越舊了,只能收起來,時不時拿出來摸摸。
阿青做了噩夢。
她又夢見那個陳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