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去吧。”
我搖頭,低聲說:“我看著你走。”
他笑了。有些無奈,有更多的戀戀難捨。可他還是點頭說:“好。”
我看著他大步走遠,雪一片片地飄下來,擦著眉梢掠過。
他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終於轉過了街角,再也看不見了。
白權說:“姑娘進去吧。”
我點點頭,同他一起進去。
上次我來時是暮春時節,宅子裡外一片深綠淺綠,花事到了尾聲,庭院和花園裡還有許多荼蘼花,卻正開始綻放。
我曾經很奇怪,為什麼有人會在宅子裡種這種花,人們常說,“花開荼蘼”,那結尾並不完美,讓人有一種曲終人散的淒涼末路之感。可白叔叔說,開到荼蘼花事盡,那並非荼蘼的過錯。正相反,旁的花都謝了,它卻剛剛要盛開。荼蘼花香氣淡雅,可以採做香露,結了果實還可以釀荼蘼酒。我當時只覺得,不愧是父親的故交好友,也對制香和釀酒興趣濃厚。
父親也是這樣,春夏時節採集的花露做給我做頭油和香露水用,到了秋冬的時候,又常會釀些果酒。父親釀的酒裡我最喜歡一味紫果酒,是用山裡野生的一種叫不出名字的野果釀的,那果子大小如桑椹般,色做深紅,釀出的酒也是殷紅欲滴,初入口覺得酸澀,可是回味極甘美。只可惜那果子在山裡也採摘不多,每年釀的酒也只能得一點。
“白叔叔在嗎?”
“主人不在,上月便出京去了,還沒有回來呢。夫人身體不好,回別院休養了,已經派人去稟報過。巫姑娘只管住,房間已經收拾好了,還是上次您來時住的梅苑的那間,那屋前屋後的早梅已經開了,有個名目叫金虎,一片金燦燦的,香得緊。”
這位權叔也是個雅人。
“有勞權叔了。”
“哎喲,您千萬別和我客氣了。”他說:“只可惜這趟巫先生沒一同來,我記得清楚,這片早梅他也喜歡。以前在這兒住時,還曾經摺了插瓶,整個冬天都供在案頭。”
廣華山不知下雪了沒有?也不知父親現在在哪裡,穿的是不是夠暖和。
“巫真呢?她住在哪兒?”
白權說:“巫真姑娘住在對面的柳苑。因為趕路疲憊,巫真姑娘沒有用晚飯,就先回房休息了,還不讓人去打攪她呢。”
“嗯,那我也就不去吵她了,天冷,今晚讓她踏踏實實睡一覺吧。”
我告訴白權我用過飯了,他讓人送了熱水進來。
房間收拾得乾淨大方,燒著地龍,暖融融的又沒有煙火氣。這間宅子從外表看極其普通,可是裡面的精緻舒適——那真的是要住了才知道。
我洗了把臉,換了衣裳。脫鞋時才注意到鞋已經讓雪浸得快溼透了,可是和文飛一起,一路走來,我竟然一點兒沒覺得腳冷。現在脫鞋才注意到,腳已經凍得僵硬冰冷,掐一把都沒知覺了。
不知文飛現在到家了沒有,他的腳有沒有凍著?他的靴子比我的只薄不厚,走的路又比我要多,只怕會凍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