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沿邊坐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頭一次遇到師公時候的樣子。冷漠,不近人情,獨斷專行——怎麼看都讓人親近不起來。
當時的心情。不知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我記得那時候並不喜歡他,打心底裡想離他遠一些。
可是現在——好象一天不見,就覺得心裡慌,空落落的沒底。
因為下雨的關係,屋裡有股潮意。更顯得氣悶。
我定定神,站了起來:“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雷芳正在灶房門前抓耳撓腮,雨水把她肩膀都打溼了也不知道要避雨。
“你站門口做什麼?”
“裡面有個……”雷芳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很奇怪的人,我和他說話他也不應聲,好象聽不見一樣。”
我看她一眼:“你這半天都在這兒淋雨?當心回來生病。”
屋裡面有個人出來,手裡端著一個木盤。
他把木盤遞給我。
那是一碗粥。米香裡頭還透著一點淡淡的藥香。
那人穿著一身灰布衣裳,頭上包著黑布,大半張臉都在陰影裡看不清楚。
無怪雷芳不敢在灶房裡待。寧願在外頭淋雨,天陰晦暗,突然見著這麼一個人,真是人鬼難辨。
我看著那碗粥,試探著問了句:“這是……給我師公的?”
那人輕輕點了一下頭。我將托盤接了過來,他又轉身退回了屋裡頭。
雷芳有點畏縮。等走出了幾步才說:“對吧?真嚇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人……”
我倒不覺得害怕。能讓父親留在身邊的人,一定不會傷害我們。
這裡如此隱密,父親詐死的事又不為人知——連巫真也不知道,可是這個人還留在父親身邊服侍照料。
我以前也許認識這個人。
“你說,他幹嘛矇頭蓋臉的,是不是……”雷芳露出畏怯又好奇的神情:“是不是……見不得光,你說,他是人是鬼啊?”
也不怪她這麼想,我剛才第一眼心裡也浮現出這個念頭。
“別胡說。我猜,他定是受過傷。”
“咦?是麼?你瞧見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