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酸苦惆悵,想要抓住些什麼又抓不住。
父親並不著惱。只是苦笑:“當年你們在百元居待了數日,我的脾性如何,你們應該知道。就算我心中恨著什麼人想要報復。也絕不會牽累這麼多無辜。雷家莊要辦喜事我知道,可是雷家莊出事,我卻是昨晚看到那映亮半邊天的火光時方才知道。”
雷芳看看父親,又看看雁三兒,表情茫然。嘴巴微微張著,看起來一副呆滯模樣。人若是突然遇到極大的變故。往往總會有麼段時間意識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只是愣愣著回不過神來。
手指灼痛,我才發現手裡的茶杯不知不覺間傾側了,裡面燙熱的茶水淌出來燙了我的手。
“你們去祭過巫寧了?”
父親說這句話的時候,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雁三兒點了點頭:“我和紀羽一起去的——”他頓了一下:“先生既然已經隱居多年,為什麼現在又突然現身?當年巫寧的仇家……現在還都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只怕他們會對先生不利。”
答案我知道,是因為我。
父親隱居是因為我,現在又出現在人前,也是因為我。
前世的我結束生命時,有沒有想過父親會如何?
也許想過的。
也許自私地只想到自己,只為自己活……
我的手指上被燙紅了一片,那片面板辣辣的蟄痛。
父親沒有答雁三兒問的話,卻問他:“所有中蠱身亡之人,都已經盡數燒了?”
雁三兒苦笑:“我們來遲了一步,已經有一家將人搶了帶走了。這件天大的禍事蓋是蓋不住的,只怕等不到明天,訊息一傳開,雷家莊就徹底成了一個是非之地。”
父親點了點頭:“此處不宜久留,你和紀羽原本就與這件事不相干,不必強留在這裡替人收拾爛攤子。你把紀羽帶上,我們這就走。”
雁三兒並沒有異議,應了一聲:“好。”隨即又問:“下山的路只怕是走不通了,那些人雖然暫時退了,可是一定不會走遠。”
“誰說要下山?”
雁三兒一怔,醒悟過來:“您是說,我們朝後山去?”
“有話路上再說,不要再耽擱了。”
雁三兒也不再說什麼,將師公扶了起來負在背上,我和雷芳還是被父親一邊一攜著手,從後門出來,沿著我們剛才來時的路回去。師公的手垂在雁三兒身側,隨著他的腳步微微搖晃。山路曲折,我被父親帶著,輕飄飄地朝前邁步,幾乎腳不沾地一般,尖細的草葉從腳背上劃過,有些微微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