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燒了。
師公自己好象沒有感覺,他把茶盞順手放下。接著說:“後來她說,宋家的人她的確殺了一個,是逼不得已。宋家的人設陷捉住了她和巫真,還有姚自勝。他們三人為了脫身,在後頭追他們的人有四個受傷。一個是她失手殺死。逃出之後,又發現一件要緊的東西失落。等到再回宋家去尋找的時候……宋家的人已經都死了。”
雖然說的都是早已經過去的事情,我雖然已經知道宋家的人死了,可是聽著師公這樣淡淡的說出來,突然覺得這清晨的寒意似乎比往日要濃重。
我手抖了一下,低聲說:“師公,你歇一會兒。”
他的傷應該是好了,怎麼又會發起燒來?
我自己也懂點醫道,卻不敢貿然取藥來給他服。
師公搖搖頭:“巫寧說起那件事情來,臉色蒼白。她那時候第一次殺了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多人死在眼前。她說,那時候天還沒有全亮,四周霧氣瀰漫,靜得怕人,連蟲鳴雞啼聲都一聲沒有,就象一場惡夢一樣。”
“但宋家的那件慘案只是個開始。他們沒法兒明著查,只能暗裡打聽摸索。巫寧因為一件事要趕回京城,可是沒想到,文家也出了變故。”
我心裡微微不安,握著師公的手腕,輕聲說:“師公,你歇一會兒,這些慢慢再說不遲。”
師公這一次沒抗拒,我緩緩扶他躺下,他眯著眼,還在說:“巫寧那會兒瘦得很,她說,從宋家,文家的事情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踏實睡過覺了。她總覺得在背後,有雙眼睛死死盯著她。還有……就算合上眼,那些死去的人,那些詭異慘狀總是在她眼前晃……”
我替他掖好被子。
我是頭一次在師公身上出手,施展幻術。
他嘴唇還在微微張翕,但人是已經睡著了。
我是很想知道當年的始末,越詳細越好。
可是師公他……他的身體更要緊。
那些事,反正早就發生過了,早一天知道晚一天知道,也沒有什麼分別。我耐心好得很,再等下去就是了。哪怕師公不會再象今天這樣竹筒倒豆子似的告訴我……那也沒什麼要緊的。
師公的眉頭還微微皺著,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夢中還想著那些往事。
我剋制住自己。
師公的夢境……就算好奇地要死我也得忍住。
小僮又在門口探頭。
我放下帳子,招手叫他過來。
他輕聲細氣地說:“齊姑娘,幾位師兄師姐都在院門口,很是擔心。我怎麼和他們說?”
八成是聽著剛才的動靜……
“我哥哥姐姐也在嗎?”
“是啊,齊涵姑娘挺著急的,剛才我要不是搬出紀前輩的話來,他們就要直接闖進來了。”
現在是沒什麼事了——可我眼光在屋裡一掃,不,還有個大麻煩。
或者說,這個才是真正的麻煩。
白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