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拂過明月街邊,一滴滴銀色的露珠從街邊的那棵楓樹上滾落了下來,有的滴在了地上,還有的打溼了白潞潞擺在街旁的色彩畫。
此時,白潞潞並沒有收攤的意思,當他賣出了一幅畫後,抬起頭只朝我淡淡的微笑了一下,並沒有與我打招呼,而後很快又低下頭,拿起畫筆,目光完全投入到了他的色彩的世界裡的去了,就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我一般。我能感覺得到,他的笑容裡有一種沉重感,這種沉重感也許是因為是他在拿命運作一場賭注,押注時的那種沉重;也許是因為他把很多人已經拉進了命裡的黑名單,無依無靠的那種沉重。
正好,又是一滴露珠打在了我的面頰上,真是一葉驚心,一露清涼。
我多想告訴他,其實我們是同道中人,人,有時候也要往“高處”走一走的,並不一定是為了“攀權附貴”,是為了此生不留遺憾的歸向平地,最終無怨無悔無畏無懼的歸向塵埃,歸回塵土。我這裡所指的“高處”並不全指是世俗裡的站在千萬人之上的高處,還有思維的高處,意識的高處等等,有時候想要看清楚生活的真相,命裡的真相,是需要退出屬於自己的生活舞臺,放下自己手中的筆和紙,柴和米,人和事的。
還在路邊觀望著的人指著在那色彩世界裡漫遊的白潞潞問我:“你們是同學嗎?”
我搖了搖頭。
“那你也是畫畫的?”
“不是。”
“那你們認識嗎?”
那人怎麼那麼多嘴的,我有點不耐煩了,此刻我多麼希望白潞潞能從他的色彩世界裡走出來,說一聲:“是的,我們是朋友。”
可是他始終沒有抬起頭,就彷彿我從來沒有來到過他的世界裡,他從來不曾與我相遇過一樣。
那一瞬間,我心裡泛出了一絲絲失望與失落,有點不知所措了。
此時此刻,我感覺在他那如磐石般堅定不移的眼神面前,自己是輕飄飄的,就像是在飄浮中空氣中一片羽毛,是啊,藝術?必境藝術的世界在我的印象中,它是無比厚重的,厚重的就像那山坡上堆積了千年的黃土,它又是無比輕盈的,需要在無數個孤燈夜照中去吟出屬於自己的那份歡快的旋律。
旁人怎麼可以把白潞潞和我擺在一起,他可是在畫裡的世界歷經了艱難險阻,在生死輪迴裡走了一遭,又一路跋涉而來,依然不放棄,不拋棄,那畫裡面應該有隻屬於他自己的故事而熬成的一幅又一幅獨特的色彩世界。
此時此刻,他的無聲勝有聲。的確,很多時候,我覺得無聲世界裡比有聲的世界裡擁有更多的涵義,它包羅永珍,同時,也包含了很多很多沒有辦法向世間人詮釋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全部把它們投放在無聲的世界裡,用另一種方式表現出來,這,便是藝術的意義。
我的心境很快又明朗起來了,不是說好了,心無所期嗎?我又在期盼什麼了?期盼白潞潞對我說一聲“謝謝”嗎?
或許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達他的情感呢?只是我看不懂而已。
想來,自己還真是在做江湖劍客夢了,我又何嘗不知,劍中有恩與情,劍中更多的是有仇與恨。
將心比心,人,很多時候都是如此的,我們越想著把一顆燒得滾燙的心捧出來交付於人時,往往是不能馬上得到回應的,就像是往懸崖邊扔了一塊石頭,沒有聲響,弄不好,還驚動了崖底的毒蛇,從巖避處爬上來咬人的。
若覺得委屈了,我只能更正自己的心。
對於一個老喜歡做白日夢的我來說,很多時候我總是去喜歡去編織出很多唯美的夢,然後希望一切能按照自己夢境中的一一程現,當外界的映象與自己的夢境不相符時,我也會心生懊惱,後來,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也是一種惡。
不管怎麼樣,我應該為白潞潞感到高興才對的,他依然做回了他的白潞潞。
我見他再也沒有抬起頭來多看一眼周圍的人群,只好將身影退到了人群后面,默默的一聲不響的消失了在人群之中。
果真塵緣如夢,消失在了時光中,回頭時無晴也無雨。
轉過身,又路過了明月街邊的那片做燒烤的場地:芭蕉林。
風吹的芭蕉葉遠遠的就聽見唰唰的聲響,伴隨著蟲鳴聲,還有那小鳥就像是一隻只黑色小精靈在林子裡竄來竄出的,食物的清香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