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作為崇禎的親叔叔,大明的親王,當初可是跟崇禎的父親競爭過皇帝,後來雖然失敗了,但萬曆仍然不曾虧待他這個兒子,在就藩之時,幾乎將半個河南的土地都劃分給了福王府,自然不用給大明交一分一毫的賦稅。
不僅如此,整個河南布政使司所收賦稅,也應當向滿足福王等一眾王府的俸祿之後,在向京師輸送,然而到了現在,就算將整個河南布政使的賦稅全都給了藩王們作為俸祿,仍然不夠。
在這種不愁吃不愁喝的情況下,福王府家自然是種植什麼東西掙錢,就種什麼東西,比如種植一些棉花等經濟作物,可以賣給江南的富商,其中收益,遠比種糧食掙得多得多。
後世曾有人研究,說明朝的賦稅,在歷朝歷代中都是最低的,其土地稅稅率甚至不足百分之三。但要知道的是,這些人的演算法,是以朝廷收到的賦稅總數,與天下田畝總數相比得出的。
這其中,沒有考慮到劃分給天下衛所的軍田,以及分配給各級親王郡王等朱家皇室的供田,以及天下不用繳納賦稅計程車紳官僚等人,如果將這些人佔據的田畝除去,那麼整個天下要交稅的田畝不足十分之一,百姓的賦稅驟然升到百分之三十以上。
但即便如此,在需要交稅的這一批人中,仍有一部分人透過各種各樣的手段,來逃避賦稅,轉嫁賦稅。比如按照一般人的理解,誰有錢,誰有田,就向誰徵稅,但這一條在明末卻行不通。
因為有些百姓被逼走投無路,將自己名下的田畝都賣給大戶,但大戶們只買你的田,卻不承擔這份田上所需要繳納的賦稅,也就是說,雖然你名下已經沒有田了,但這份田上的稅你卻仍然需要年年繳納。
之後會成為佃戶,但成為佃戶之後,會更慘,因為你不僅需要承擔將近一半產量的賦稅,還要承擔將近產量一半的地租。
到最終,百姓們撐不下去,只能遠走他鄉成為流民,或者賣身為奴,為他人所魚肉,也正是這些人,才成為義軍源源不斷的後備兵員,也正是有這些人,義軍們就算被剿滅百次千次,卻仍然能夠東山再起。
這些社會問題,馮克斌不怎麼懂,但直覺告訴他,在這樣下去,這天下出了大問題了。如果所有的田畝都荒蕪,都用來種植一些,雖然能賣錢,但不能吃的作物,那河南百姓的就要餓死人了,這個天下已將越來越亂。
對此,馮克斌也無計可施,只能下令讓手下的幾個探子加強戒備,快速前進,儘快透過這一片令他不安的荒地。
汝州成是一座小城,青灰色的城牆並不高大,斑駁的牆體,牆衣大塊大塊地脫落,下面還附著著一層嫩綠的青苔。
可能是已經得到,西北方陝州被破的訊息,汝州城門緊閉,每天只會開啟城門一個時辰,以供城內的布衣百姓進出汝州,到城外砍柴,挑水等維持日常生活。
而城牆之上,稀稀疏疏的站著一排身穿灰色布衣,手持長矛的民壯。這些民壯應該是臨時徵召起來的,他們的臉上還帶著身為農夫時憨厚的笑容,手中所持的長槍,顯然也都是城內積壓了不知多久的庫存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朝,哪一代生產的,由於保養的不好,槍上的紅纓盡數脫落,留下一根光禿禿的槍頭。那槍頭也大多早已腐朽,到處都是紅褐色的鏽跡,不過離遠了之後,倒也能唬住幾個不開眼的毛賊。
城門正上方的城樓前,一個身穿青色官袍的小吏,拉著一個粗壯的布衣漢子,不知在說些什麼。從那漢子臉上青一塊糊紫一塊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兩人的交談並不那麼愉快。
直至最後,那名被訓的粗短漢子跪了下去,向那小吏連連磕頭之後,那小吏這才肯放過他,輕蔑的向他輕哼一聲,又朝城牆外掃了一眼,見沒有什麼異狀之後,這才丟下那漢子,慢悠悠的下了城樓,消失不見。
一直等到小吏走遠之後,那粗短的漢子,這才站起身來,臉色極為難看,張了張嘴,像是在咒罵什麼,不一會兒也離開了城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