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你是為此事煩惱。”
“兄長也覺得可笑吧?這樣沒頭沒腦地生悶氣, 只怕說起來都是要貽笑大方的。”
連笙垂頭喪氣,又推他緩緩往前走。
長青知她心中在想些什麼。今夜陣仗著實浩大,老百姓們哪怕再怎樣事不關己, 定也是忍不住好奇, 勢必要揣測這焰火是誰在放,又為誰而放的。何況街頭巷尾, 家長裡短,本就喜好閑話這些。想必到了明日, 不出晌午, 衛家軍主帥為少陽公主放了一夜煙花慶賀生辰一事, 便要傳遍整座南陽城了。
大街小巷傳得,只有更加繪聲繪色的份,連笙心頭自然不是滋味。
他未回頭, 只淺淺笑道寬慰她:“男女之事,原本就是眼裡容不得沙子,你會因此小氣較真些,也是尋常。並非是何可笑的事, 你也不必枉自煩惱了。”
連笙原本為著自己以小人之心揣度長恭與少陽,心中本就有些鄙夷自己,雖然聽他這般安慰, 好似有理有據,可一想到他素來的好性子,定是不忍拆穿,只怕也是說些好聽的話來讓自己寬心罷了。於是不由脫口反問了一句:“兄長也不必安慰我, 兄長難不成,也會小氣較真嗎?”
然而話一出口,人在片刻之後卻又感到了這話的不對勁。
長青答說:“會。”
短短一語,周遭又瞬而靜默下來。
連笙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當初鄞城城樓上,長青與她說,“寧可你是歡喜地守在長恭身邊”,“至於我如何……就是長兄而已”。縱然他是面上無瀾地說出這些話來,心裡難道又會當真平靜如水?
也不知背對著她的時候,壓下了心裡多少的不捨,這些獨自承受的苦,連笙只恨自己愚鈍,竟從未想過。
而今一朝想起,一時心酸不已,連笙恍然才又感到自己一點憂心實在微不足道。
比之長青,她該當為自己覺得慶幸了。
長青面對的是她與長恭相愛甚篤,可如今於她面前擺的,僅僅只是少陽一面之詞而已。長恭心思如何作想,也不過就是她在暗自揣測罷了。
長恭並未表露過對少陽的分毫,一切說白了,大抵也只是自己杞人憂天兀自煩擾。
於是心頭的結似是豁然開解一般,正在暗暗愧疚之時,聽見身前長青背對著她的聲音緩緩道:“你無需憂心,我與長恭自小長大,他不是那樣朝秦暮楚的人。”
“嗯……”連笙安下心來,不覺又生出一絲赧然,低低應了一聲。
正抬起頭來預備繼續推他往回走,不想倏忽一陣冷風吹過,登時鼻尖一癢,“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許是今夜在乘鶴樓上吹久了風,方才出門又一時不察,未添衣裳,是故眼下約摸有些著涼,連笙緊了緊身上的一件單薄披衣,就見前頭長青解下衣裳來。
他回身將外套遞與她:“披上吧。”
“兄長穿著就是,我無礙……阿嚏——”
話未說完,又是連著一個噴嚏。
長青不由分說,兩手提住外套衣領,一抖一揮,側身便披到了她肩上。
“披著。”
話裡不容拒絕,加之也著實有些涼了,連笙只有謝過披上。
她拴好衣領系帶,便笑笑推著他往回走,再沒有提今晚的事。
時已將近子時末,四下萬籟俱寂,然而連笙走著走著,卻忽見前頭三三兩兩屋子裡的燈陸續亮了,遠遠的隱約有人影跑了出來,邊跑邊在叫嚷著些什麼。連笙頓覺奇怪不已,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與長青快快向前頭趕幾步,便聽見三兩個小廝一路奔著呼喚各院的人:“走水了!走水了!公主院中走水了!”
連笙一聽,登時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