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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神秘的文明

羊續見到筆記本已經被撕去一半,知道他們身上沒有多餘的空白筆記本。這麼好的東西,這麼方便攜帶卻也沒能多帶,說明他們確實是倉皇出逃。如今為了給自己送禮,只能拿用過的筆記本撕下半本來送,羊續內心略有感動。

他在這來來回回的書寫對話中已知筆記本和水性筆的用途,只有望遠鏡不知道怎麼使用,命二人上來演示。季龍親自上前接過望遠鏡,走到議事廳門口,指了指數十步外縣府大門上懸掛的油燈,拿著望遠鏡演示用法,然後又遞給羊續。

羊續依照季龍的方法用望遠鏡觀看,數十步外的油燈竟然近在遲尺,連闇弱的燈光下站崗的衛士的臉面也看得清清楚楚,由不得羊續不被震驚。他拿下,又戴上,反反複複觀看了幾次,然後遞給屬吏們一一試看,人人看完驚嘆不已,不知道這個東西是怎麼把遠處的景物拉近到眼前的。

其中一名將領看完更是激動不已,他拿著望遠鏡登上縣府觀景樓觀望,果然能把數百米外的四座城門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他對羊續說道:“府君,有這副望眼鏡,打仗可以百戰百勝了。”

羊續雖是文人出身,但帶兵打仗也是能手,當然明白這個望眼鏡對於戰爭的作用。在這個時代,兩軍對陣,觀察敵軍動向只能依靠高臺、高地。有了望遠鏡,可以輕易觀察數裡外的敵軍的動向,勝算自然倍增。

羊續讓橋蕤寫字詢問島民拿望遠鏡做什麼,王詩星迴答是島民航海望遠之用。

至此,他們不得不相信,在大陸之外,確實還有另外一個華夏文明在一個海島上存在,島上的某些器物,遠遠比大陸的器物先進,只可惜,這個中原文化的支脈已經毀於火山地震。

當然,幾樣物品並不能讓在座的中原文人承認島上的文明遠遠比中原文明先進,他們只是認為,島上某些器物比較先進而已,並非所有器物都比大陸先進。就算所有器物都比大陸先進又怎麼樣,學術文化還不是比不上大陸,跟這兩個人聊天,他們完全不熟悉儒家經典,與野蠻人無異。

中國人的文化中心主義是深入骨髓的,即使一千七百年後,大清國被西方槍炮轟得千瘡百孔,大清國上上下下不也以學術文化世界第一自我陶醉嗎。

但是羊續與別人不同,他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政治家,不是一般鼠目寸光,自欺欺人的官僚政客或者文人名士。他看出這副望眼鏡、這些筆和紙,以及季龍二人身上穿戴之物,都是人工製造出來,絕不可能是島上天然産物,說明這個海島文明遠比大陸文明發達,因此,他對穿越島的整個文化和政治制度表現出極大的興趣,而不像別人只關心穿越眾所帶來的器物。

更讓羊續好奇的是,他發現季龍名義上是島主,王詩星名義上只是僕從,但是二人的關系毫無尊卑貴賤之別,無論在服飾、禮儀和言語上,都讓人看不出二人的主僕關系。又聽橋蕤說到,季龍乃是這群穿越島民來到壽春後才推舉為新島主——可是看這名新島主,怎麼褲子“破破爛爛”也沒人補,反而他這名隨從,嶄新的褲子上還有好多個口袋,用布比島主還奢侈。

於是,羊續高高興興收下禮物,對二人表示感謝之後,便想請二人介紹穿越島數百年來文化和制度的發展歷程。

季龍對王詩星道:“詩詩,這個話題太長,也太危險,這時候不宜跟他深談吧。”

“我覺得也是,總不能現在就跟他聊21世紀的科學文化和民主制度吧,如果要胡編亂造一通,我們也沒有準備好。”

“夜很深了,跟他結束談話吧,就說書面交流不太方便,等將來我們學會中原語言,再找時間拜訪他跟他詳細介紹。”季龍說道。

王詩星把季龍的意思寫給羊續,表達了告辭之意。羊續發現二人用文言與他溝通,往往需要斟酌再三,說明對文言並不太熟練。若用口語白話溝通,自己又經常看不太明白他們寫的白話,也需要反複猜想,因此,溝通的效率非常低下。這個話題一旦展開,不知要談到什麼時候,不如就按照他們的意思中止談話,等將來他們克服了語言障礙,再找他們詳談。

送走季龍二人以及眾僚屬後,表面上不動聲色的羊續顯然內心並不平靜,他站在會客廳門口望著茫茫暗夜陷入長久的沉思……

是夜,季龍和王詩星都感到肚子有點疼,但也不是很嚴重,半夜上了兩趟廁所後就緩和了,二人以為昨夜至今連續勞累,休息不夠所致。

次日淩晨,季龍和王詩星掛念同學們,擔心他們那邊有事,不敢逗留太久,六點鐘早早起床吃了昨晚剩下的大餅,然後去向羊續辭別。羊續想留他們吃飯再走,二人一來歸心似箭,二來擔心羊續追問過多穿越島的事情,婉拒羊續的賜宴。

羊續見二人堅持要走,寫兩封帛書交給橋蕤,命他親自送二人回到壽春。那兩封書函,一封給壽春令陳紀,一封讓陳紀將來轉交給九江太守服虔。羊續叫季龍和王詩星放心,稱服虔是他好友,一定會幫助大家安頓下來。

季龍和王詩星頓時覺得終於找到了靠山,心中的大石總算落地,至少從現在開始,穿越眾的生存問題已經暫時解決。

當然,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位和藹可親的漢末名臣,在明面上給他們很多幫助的同時,也暗中對他們從海島帶回來的先進文明心存警惕。若是發現這群島民圖謀不軌,他會毫不猶豫地祭出自己冷血的一面。

畢竟,他是大漢忠臣,祖上已經連續七代人當到二千石以上高官,是東漢最著名的“累世二千石”家族之一,他不希望見到一群楚國遺民回到大陸推翻大漢,光複楚國。昨天晚上與季龍二人見面之後,他又想起了一個流傳久遠,但如今已經很少有人相信,也已經越來越少有人知道的古老傳說……

季龍和王詩星見到羊續自始至終都沒有談到賞金的問題,臨走也沒有談到,頗有些失望。但又一想,橋蕤說過這二百金賞金是朝廷懸賞,也許需要奏報朝廷撥款才能發放,所以也不敢多問。二人倒不是擔心羊續私吞了他們這筆錢,因為羊續這人是鐵板釘釘的清官,這絕不會錯。他們之所以關心這筆賞金,主要是如今穿越眾急需這筆資金來安家落戶。

陳蘭見二人不等羊續賜宴就提前回去,心中大為不滿,因為沒到吃飯時間,他和士兵們也還沒吃飯。如果要提前上路,就只能帶著幹糧路上吃。

誰知到了半路,季龍和王詩星拉肚子了,兩人共停了三次車跑去路邊解手,肚子才有所好轉,這讓陳蘭心中更為不滿。

本來,護送二人來安風這種事情,也不必讓他縣尉親自出馬,只是因為護送戴風人頭這樣的事情不能有絲毫差池。如今戴風人頭安全送達安風縣,陳蘭對二人自然不那麼客氣。幸好一路有橋蕤陪伴,陳蘭不敢對二人發火指責,大家才一路相安無事。

“詩詩,你說橋蕤是二喬的父親,真的假的?”二人在車上閑聊時,季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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