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的父親洛鴻明是尚書省丞相,承襲成安侯爵位。母親趙月曾是皇後宮中的宮女,因救皇後有功,被皇後的父親鎮國公衛徽收為義女,後嫁於洛鴻明為妻。
初晴周歲那年,趙氏因病去世。五年來,洛鴻明一直未續弦。皇後時常召初晴進宮,對初晴的疼愛,如同對自己的親生女兒。
九月的陽光明媚如春,籠罩下的後宮花園裡,一草一木都煥發著蓬勃生氣。池塘邊,初晴正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小宮女追逐玩鬧。只聽遠處突然傳來“汪汪”的聲音,一隻大黑狗赫然出現在視線中。
小宮女們都嚇壞了,驚叫著四散奔逃。初晴本來不怕狗,但她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狗,眼見它朝自己跑來了,她本能的感到害怕,拔腿就跑。不知不覺間離池塘更近了。絲履下是光滑的鵝卵石,她的雙腿發抖,眼看黑狗向自己撲來,她足下一滑,跌到了池塘裡。
“啊!”她聽到自己驚慌失措的驚叫聲,她不會游泳,池水瞬間漫過了她的肩,她大喊著救命,手腳並用的掙紮,仍然感到自己在水中越陷越深。
岸上的小宮女都不敢下水,兩名看著她們玩的年長宮人也不會水,其中一個飛快跑回坤寧宮報信了,另一個也不敢下水,和年紀小的宮女站在岸上幹著急。
池水很快沒過她的下巴,她嗆了幾口水,奮力掙紮著,感覺四肢可以使出的力氣越來越小,飛起的水珠落在她的眼睛裡,岸上的影像變得模糊起來,四周的聲音都在這一刻離她遠去了,唯一聽得真切的,便是那流水的聲音,讓她內心的恐懼達到了極點。
眼前突然一黑,一個身影彷彿從天而降,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拉出水面。
上岸後,那人放開了她。岸上的宮人將她圍住,她無力的靠著一個年長的宮人,腳下是結實的地面,在水中慢慢失去知覺的手臂就像又長回到了自己身上,她抹去眼前的水霧,仰起頭,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太子哥哥!”她掙脫開宮人的手臂,幾步跑到少年身邊,心依然狂跳不止,充斥著強烈的歡喜。
這個將她從水中救出的少年正是皇後之子,年僅十四歲的太子容禦。
皇子公主長到十歲就要離開生母,太子搬去東宮,其餘皇子和公主也有獨立的宮苑。容禦住在東宮,每日到坤寧宮給皇後請安,也能時常碰到被皇後召進宮的初晴。他雖然和比他小八歲的初晴玩不到一起,不過兩個人也算是很熟了。
容禦對初晴的印象就是,這個女孩挺有趣,因為初晴的母親救過皇後,他對初晴也頗有好感。撞見初晴在池塘中掙紮,來不及多問,便運用輕功,飛身將她從水中撈了上來。
容禦淡淡問;“沒受傷吧?”
初晴搖搖頭,他道;“還是讓禦醫瞧瞧吧。”說完便吩咐身邊的內侍去傳禦醫。
遠處,內侍跪在地上,手中緊握著牽狗的鏈子,滿臉惶恐的看著他們。那黑狗依然在沖著初晴“汪汪”的叫,被內侍用鏈子牽住,卻也沒有要撲過去的意思。
容禦對初晴道;“它是昭陽宮的狗。”
初晴知道昭陽宮是幕貴妃的寢宮,幕貴妃是九皇子容珏的母親。這對母子她在宮宴上見過幾次,都是遠遠的看著,她對幕貴妃的印象除了美麗的容貌,就沒有別的了,卻對九皇子頑皮的性情略有耳聞。
黑狗叫了幾聲,突然就安靜下來。因為有容禦在,初晴現在一點都不怕它。陽光裡還有夏日的餘溫,暖暖的照在身上。她的身上都是水,卻沒有任何不適感,拉著少年的廣袖,揚起笑臉,充滿仰慕地望著少年俊秀的眉眼;“太子哥哥真厲害。”如果她有這樣好的輕功,也不會被狗追的摔下池塘。
她看了一眼那黑狗,黑狗也在看她,吐著粉紅色的小舌頭,烏溜溜的眼睛彷彿會說話,樣子十分有趣。
她心裡升起一股好奇,不禁走過去,黑狗坐下的身子和她一樣高,牽著狗的宮人嚇得拉了拉繩子,黑狗依然坐著不動。宮人不敢硬拽,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初晴壯起膽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黑狗乖巧地任她撫摸,尾巴不停地搖晃。
容禦看著這一幕,微微皺眉。雖說他沒聽說過容珏的狗傷過人,上綱上線的說,他那個九弟沒闖過大禍,調皮搗蛋卻不算驕縱,性情沒有特別討厭的地方,甚至還很會討父皇的歡心。他只是對有關昭陽宮的一切都本能的感到厭惡。
周圍的宮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悅,一個個小心翼翼,緊張得連呼吸都怕發出聲音來。初晴被氣氛感染,也訕訕收回手。
“還不快送初晴小姐回坤寧宮。”冷冷撇下一句話,他轉身就走。
正要離開,只見遠處一行人正朝這個方向疾步走來,容禦停下腳步,幾個宮人跟在一個男孩身後,很快來到他們面前。
男孩身後的宮人在容禦面前齊齊跪下,男孩的年紀看上去在七八歲左右,個子比初晴高半個頭,頭戴玉冠,一雙水晶般的眸子在陽光下明亮而璀璨,更襯得他的面板透明的白皙,他的五官亦是十分精緻,眼睫毛長的連初晴都有點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