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盛帝從青林宮回到勤政殿,批閱奏摺。剛剛批了一半的奏摺因為剛才那人絕食扔下了。他提筆做批註,滿心滿腦都是如何整治報複,那賤人竟敢動手,真是越發的無法無天。手中的蠅頭小紅筆啪的應聲而斷。
手頭的奏摺,龍飛鳳舞的草書,透著灑脫狂野的氣勢。皇帝快速的寫下‘禦批不準’四個字。停下筆想了想,命宮女更衣備禦輦,禦駕親臨閔王府。他手裡緊攥著那本奏摺,劉全敲開閔王府的大門,說道,“皇上駕到,請閔王爺親自來迎。”
“不用了,朕去看望皇兄。你們都在門外候著,不許放走一個人。”
隆盛帝大跨步邁進閔王府,自從這座王府建成以來,他還沒來過。景緻算是京都中比較清雅的了,閔王喜歡安靜。府內的總管帶著皇帝恭敬的站在閔王的寢室外面,叫道,“王爺,皇上來探望您了。出來接駕吧。”
裡面靜靜的似是沒什麼動靜。皇帝一手推開屋門,空氣中依舊是二皇兄最愛的曇花薰香。環視四周,床鋪整齊如初,哪裡還有哥舒玉閔的影子,於是低下聲音問道,“你家主子呢?大白天竟能將人看丟了。”
那管家早就跪在地上,辯護道,“王爺用過膳後,就說要在臥室裡打坐參天道,不得打擾。小的們就各忙各的,直到陛下來,才發現王爺不見了。”
皇帝揮揮手,“著禦林軍將京都,不,將整個皇朝翻過來也要將閔王找到,聽清楚了嗎?”
“是”那管家出去傳話。皇帝在屋子裡繞了繞,發現紅木桌面上躺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 ‘憶瀾親啟’的字樣,跟奏摺上的筆記如出一轍。看來他是真的走了。小心開啟信封,拿出信紙,翻開後露出幾行草書,
“憶瀾吾弟,為兄前日得到天人指示,雲游去了。無需為我大動幹戈。現今你已貴為天子,為兄已經完成當日承諾,你也要信守誓言,莫要妨我歸隱。為今朝中雖局勢尚穩,但還有五件事你要切記切忌。
其一,淳予王爺世子齊瑞麟有不世出的用兵之才,這人不為我用必要除去。
其二,隴裕旱情嚴重,有災情必有巨貪,天災都是人禍引起的。派老六徹查此事不可放鬆。
其三,你剛剛登基,政權不穩,要與西漠各部族打好關系,尤其是索多羅氏族要換新可汗,盡快迎娶索多羅圖爾特氏聖女為皇妃才能穩定西疆。
其四,念在同根之情,定不要殺老四老七,籠絡老十一。前日為兄夜觀星象,算出你命中有一劫,最後為兄的囑託你一定要完成,殺了哥舒憶隆,此人絕留不得。
切記,迎娶聖女誅殺憶隆。為兄僅有此五件事交代於你,相信憑你的能力,不難在三年內締造一個皇朝盛世。勿念,勿念。”
隆盛帝表情嚴肅,將信裝入信封,大掌一纂,灰飛煙滅。他冷笑一聲後走出閔王府,吩咐禁衛軍取消對閔王的搜查。他完全沒想到一向深居簡出的二皇兄居然對朝中之事瞭如指掌,幸虧他歸隱的早,不然……哼……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兩日過去了,太醫院的禦醫們誠惶誠恐的出入青林宮,驚動了皇後齊嘉錦藍。隆盛帝的皇後據說是歷朝最為賢能的皇後,為人慈善,心胸寬厚,因此甚得皇帝歡心,她雖比皇上大三歲,卻被皇帝封為賢德皇後。剛入主後宮就替隆盛帝一手操持選秀之事,並將後宮處理的井井有條。這青林宮雖說是冷宮,也屬後宮管轄。可看到青林宮外面的幾百禁軍,她就明白了,後宮不得幹政,於是繞道返回了鳳儀宮。
哥舒憶隆改名改姓,自此後稱作玉蓉。不論是皇帝賞賜何物,都被他扔到屋外,概不接受。又哭又鬧的過了三日,燒雖是退了,卻咳嗽不止,想是那日入水傷了脾肺。太醫們小心調養,只是讓這個玉蓉大皇子喝藥確是犯了難。每次都要用禁衛軍強行灌藥,皇上是看中自家兄弟的。不然怎麼好藥好飯的伺候著。
劉全還沒進來就聽到杯碗摔在地上的聲音,尖利刺耳。還有玉容的叫罵聲,“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我不喝藥……不喝……”
劉全知道又是玉容再鬧,這也不是頭一出兒了,皇上這兩日為旱災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好容易騰出空來辦這個歡送宴。於是他清清嗓子,大聲說道,“青林宮玉蓉接旨。”
這一聲兒過後,屋裡呼啦啦跪了一大片,玉蓉剛剛被強行灌了一碗湯藥,正趴在床邊嘔吐藥湯。形容極其狼狽,聽到劉全宣旨也不跪也不起身,倨傲的斜視著一屋子的人,嘴邊冷笑著這些卑微的螻蟻。
劉全也不著惱,開啟聖旨唸到,“朕今夜在馚櫻宮的湖心亭設宴宴請大皇子,為其到邊關封地一別送行。”劉全看了看冷笑的玉蓉,說道,“大皇子領旨謝恩吧。”他向後招招手,五六宮女捧著衣盤依次走進來。“這是皇上賞賜的紫金朱玉冠,八寶攢花綬帶,月白騰雲獸織錦王袍,絳紅真絲紗袍,銀錦真絲王靴,珍珠簪花無數。”
“哼,他當我是女人嗎。見他還要打扮,這送別宴分明是鴻門宴。”大皇子無力的趴在床邊,聲音微弱,但堅決不穿這些他賞賜的精緻衣物,他直覺這絕不是男人該穿的衣服。
“嘿嘿嘿,大皇子您別為難小人啊,皇上知道您肯定是不願穿的,所以特地吩咐奴才無論如何一定要讓您穿上這身衣服去赴宴。所以奴才不得已得罪了。”
看著劉全揮手的同時,玉蓉死死的揪住領口瞪著走過來的侍女,驚恐嚷道,“放肆,你這些個狗奴才,竟敢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