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過來的時候, 她只在禦香院正大門的廊邊站了一會, 此時跟著慕荷穿過縱橫的長廊,往裡面走去。
轉過一個彎後的廊邊一個臨著一個的屋室, 有香辛氣息從裡面傳出來。
慕荷沒有停步,帶著她繼續延著長廊走,折到對面,有一間通往後院的門,上著鎖。
開鎖的聲音在只有雪水低落的聲音的雪夜裡顯得格外清亮, 經久不息,似一道長吟,劃破夜空,帶著雪水的不甘,隱去天際。
惠嫋嫋看了一眼周圍,隨後邁步跟了過去。她來過宮裡兩次,一次是皇帝給傅家的接封宴上,一次是除夕宴。
兩次都看到不少陰靈在皇宮裡飄來飄去。甚至有的還悄悄地看她, 似乎想要和她說話,只是一直沒有尋著合適的機會。可是在這禦香院裡,她一個陰靈也沒有見著……幹淨得就如同道觀寺院一般。
許是見她好奇地打量,慕荷終於說話了,“外面那裡是學徒或雜役們處理香草香木等香材的地方,不同的香材儲存的方式不同,提取的方式也不同。有些香材不能放在一處,可能會失了效用。只有香味的香料, 是沒有意義的。”
惠嫋嫋看向慕荷,見她只是微微頓了一下腳步便繼續往前走,緊緊跟上,聽得她一處一處地介紹,“這裡是提取香的地方。提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出香機率也不穩定,通常十斤沉香只能得一錢香油,若是丁香便要多些,十斤能得一至兩斤花蕾油。哦,當然,若是想得得多些,也不是沒有法子,不提取出香油來便是,曬幹研磨成粉,能多得許多,但香氣和效用,便也會相應地少許多差許多。不過,也不是香氣越濃越好,效用越強越好,過尤不及。如寧王喜歡的便是清淡雅緻的香氣,不論是何種香味,濃了都會引得他蹙眉頭……”
她看了惠嫋嫋一眼,繼續向前走著,語氣裡帶著幾許悵然,“香油很難提取,所得的香油,必然要密閉儲存,否則時間一長,便會失去效用……所以,還是以研粉調形為主……”
說到這裡,她停了停,道:“我給寧王世子的香露,便是以香油為主調變的,那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可惜……”
說到這裡,她將惆悵的語氣收回,繼續道:“香的種類也有很多,線香、盤香、 塔香、香丸、香粉、 香篆、 香膏……”
“慕荷,你怎麼了?”惠嫋嫋覺得今天的慕荷格外不對勁,打斷她沒有打算停下來的話,抬起燈籠看向慕荷的面容,卻見她猛地偏過頭去,好似怕被人看見一般,細細回想起方才她的語氣語調,似乎帶著些許鼻音,“發生了什麼?還是想你的徒弟了?”
慕荷繼續向前走著,“離了宮,她便不再是我的徒弟了,我只是她的姑母。”
惠嫋嫋並不在意慕荷與慕南煙之間是姑侄關系還是師徒關系,“若是你覺得不適,我們可以改日再來。”
慕荷腳步頓住,回頭看向惠嫋嫋。兩人在夜色中對視了片刻,而後慕荷輕聲道:“我曾經對南煙的教導過於嚴厲,在她面前過於嚴肅,如今想來,她或許會更喜歡我剛才教她的平和語氣。”
惠嫋嫋:“……”那還是想徒弟了。
可她還是覺得慕荷不對勁,給她一種急切又對這裡的一切充滿眷念的感覺,好似在交待著什麼。
慕荷帶著她又走進了第三道門,“這裡是各級調香師調香之處,我有自己的香舍,你跟我來。”
屋裡的燈亮起來,惠嫋嫋總算看清了慕荷的臉。
脂粉蓋住了她的容貌,卻沒辦法蓋住她面上的愁容。按住她取工具的手,問道:“發生了什麼?若是不說個清楚明白,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
慕荷努力扯出一個笑來。但她今日的笑,讓惠嫋嫋只想到了一個字:“慘。”
“改日……”她收回了手,道:“今日若不能調製出來,便再難有機會了。”
細問之下,才知道玉奉儀滑胎,尋不到太子妃的錯處,便有人將責任推在了調香師的身上。太子妃那裡的茶沒問題,那便是香出了問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