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好說……”袁大姐說：“這幾年都沒碰到這種情況，十月裡就下起大雪，給了孫老闆一個措手不及。這些錢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孫老闆在倉促之間怎能湊齊這些錢呢？所以只能和承包方協商。不過他們那裡就更不好說，他們都是有規定的，不像我們這裡手續這麼簡單，孫老闆也難著呢。”從袁大姐嘴裡，儒生聽到了一個聲音，就是孫老闆想拿錢來很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錢拿到手。儒生難為情地說：“我知道孫老闆在盡力為我們取錢，可我現在該怎麼對大家說呢？”
儒生在招人的時候曾經對大家說過大話，孫老闆最討厭那種幹了活不給錢的人，只要停了活，孫老闆就給開支，絕不會拖欠。今年也真是特殊，孫老闆還沒有想到這一步，大雪就劈頭蓋臉得降下來，不只是讓他覺得在大家面前丟了面子，而且也好像孫老闆沒有信用。袁大姐卻不以為然地說：“儒生，你這又不是說不給他們錢，有什麼沒法說的？實話實說就是了。如果還是有人不相信，也好辦，跟著孫老闆出去要賬！”袁大姐說的話似乎不大中聽，但很實在。
回到如月她們身邊，儒生只有如實說，華子在大家面前說：“大家都聽清了吧？還是沒有錢，我們不是在這裡白忙活嗎？賬上有錢當個屁用，能買二斤棉花還是能割二斤肉？我們這樣不行，今晚我們不能睡覺了，等著孫老闆回來，大家都贊成嗎？”華子的言語倒很有煽動力，絕大多數人都擁護道：“華子說的對，我們就要齊心合力，不怕孫老闆不想辦法。”大家都湊在一起商量，儒生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能力制止，只能暗自祈禱，千萬不要和孫老闆鬧僵了。
大家的手裡都有一部分錢，因為孫老闆對借錢向來大方，於是有人提議，在這裡大家湊在一起喝一場酒。說實話，孫老闆對大家一直都不錯，不喝點酒蓋住自己的臉面，恐怕大家都不好意思說話。都是過日子的人，當然也不需要大魚大肉，只要見點油水就行了，大力兩口子自告奮勇的去買了二斤五花肉，又從這裡買了十斤粉皮，食堂裡有大白菜，這樣簡簡單單就湊付了。袁大姐樂的不給大家炒菜，而且她也不喜歡大家在一塊兒湊熱鬧，竟然把今晚的食堂權力交給儒生，自己出去了。
還從來沒有這種氣氛，大家擠在一起，舉行共餐。劉芳說：“我提個意見行不行啊？咱們這些人都唧唧喳喳像麻雀一樣的亂叫喚，我自己也會看著煩，更何況是這麼多人了。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和孫老闆要錢，但這樣會不會適得其反呢？當然，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華子姐你說說吧，我說的對不對？”劉峰走後，劉芳似乎情緒也低落了許多，不再愛說話，今晚大概是個特殊的日子，所以不能不說。華子是今天的始作俑者，她的話也代表了很多人的意見。
倒是幾個男人，都不說話，畢竟這裡是女孩的天下，必須讓女孩當家作主。華子說：“你說的有道理，這樣吧，我們選出幾個代表，去和孫老闆談判。只要是孫老闆能答應我們的要求，大家也就不出面，他若是不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說法，大家在都去也不晚。”大家也就都同意，劉芳說：“我再提一個意見，我們來的時候，都是跟著儒生一起來的，儒生在這裡勞苦功高，幾個代表裡沒有儒生，我覺得不妥，大家在心裡仔細想想吧，究竟是讓不讓儒生參加意見。”
平日裡倒也看不出劉芳有什麼主意，但關鍵時刻就顯露出來，她也是個有腦子的人。儒生感激的說道：“劉芳，謝謝你，我去不去無所謂，只要是能讓孫老闆答應我們的要求，我也就滿足了。不過大家放心，什麼時候需要我，我一定會隨時出現。”如月拽住儒生說：“儒生，你激動什麼？我看你暫時不去也好，如果我們都去了，要是鬧僵了更不好辦，沒有一個人再替我們拾攬起來，再怎麼緩和？後果更是不可想象。”如月本來是不想說話的，因為她是儒生的戀人，要避嫌。
華子到底是個明白人，劉芳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就在思考，到底應該怎麼辦。華子說：“儒生，我們都是跟著你出來的，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想管了？”華子說完，微笑著看著儒生，似乎在用眼神和儒生交流。儒生說：“華子姐，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可是我想說，孫老闆如果不能和上面拿了錢來，我們就是打死他也沒用。目前這種情況，孫老闆不是不想給我們，而是他確實沒有和上面拿錢來，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替他想想？”儒生把話說到這裡，就再也不說話，看大家的意見。
其實他們的意見基本可以分成兩派：華子一夥的人同意用強硬的辦法和孫老闆要賬，以人多取勝；而以儒生為首的一派不贊成這樣的想法，他們怕孫老闆一氣之下躲起來，那樣反而適得其反，只有和孫老闆來個軟磨硬泡，說不定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一場酒喝完，最後的意見才統一起來：見機行事，先讓華子等幾個人去見孫老闆，然後讓儒生再去，她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再看孫老闆是什麼動向。
計議已定，大家都不去睡覺，等待孫老闆的回來。這時候的天是晴天，但仍然是北風凜然。大家在一陣的唧唧喳喳後進入了消磨期，酒精的作用，說話的人漸漸不再說話，有些人在坐著打呼嚕，只有如月趴在窗戶前看星星，也是不說話。偶爾也有一點聲音，那是被酒精燒的沒有睡意，叨擾著鄰居也睡不成。其實睡覺得人都不會睡得很死，都在盼望著孫老闆能趕快回來。正在盼星星盼月亮，忽然英子說：“孫老闆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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