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將軍府裡。
白先生才將長恭安置妥當, 正要與墨先生一併出門去找連笙,卻見門房來報,說是外頭來了一位大人, 指名要找少將軍。
莫不是秦汝陽與兆惠, 因左相府裡出了事,不顧夜深也忙不疊地前來求證?
墨先生與長恭速一對視, “你且躺著,我去看看。”墨先生說完便著門房引路, 步履匆匆往府外走。
然而見到那位大人, 既非秦汝陽也非兆惠, 卻是業已告老的原吏部尚書,秦弘道。
墨先生身作衛將軍府上賓,於京中常有走動, 自然有過照面,於是行下揖禮,恭敬拜道:“秦老?”
夜半深更,秦弘道前來, 所為何事。
但不等他直起身來,便感到雙手受了身前秦弘道一扶:“不必多禮,救人要緊。”
秦弘道說罷側身讓出身後的馬車來, 那馬車當中躺著一位黑衣女子,胸口赫然一支長箭,正是已然不省人事的連笙。墨先生不由面上一駭。
秦弘道救了連笙一命,還將她送回衛將軍府。
安頓了連笙到白羽房中, 交由白羽醫治後,墨先生便親自送他出門。
路上,墨先生自然而然便問起秦弘道來:“秦老怎會機緣巧合搭救連姑娘?按說連姑娘與秦老素昧平生……”
“也非全然素昧平生,”知道他心有疑竇,秦弘道接道,“一年前於我府上,曾與連姑娘有過一面之交,當日便見她談吐不俗,於她青眼有加,是故今日亦不忍不救。”
“喔……原是如此。”墨先生頷首笑道,“我且不知秦老與連姑娘這段淵源,方才冒昧,還請秦老勿怪。只是秦老,”
墨先生兩眼笑眯眯地又側過臉來:“在下但有一言相勸,秦老義舉救下連姑娘,在下銘感五內,先行替連姑娘謝過。但今夜之事,大抵非福,秦老此行離開將軍府後,便只當自己從未來過,於今夜所見,也只當作聞所未聞。來日無論如何血雨腥風,秦老都是不要被捲入的好。”
墨先生笑靨春風,然那話裡卻是意味深長。秦弘道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是想要他三緘其口,守住這樁秘密。且已明白說了,大抵非福,若他不慎疏漏將此事說了出去,來日只怕血雨腥風難保己身。此番話是奉勸也好,威脅也好,這位墨先生,倒是城府。
秦弘道於是遂而笑應:“多謝先生勸告,老夫記下了,今夜入城後便直回了秦宅,那車夫我也會再交代清楚的。”
“如此便有勞了。”
墨先生笑容不改,轉眼二人已行至偏門外,墨先生又是一番恩謝,方才送別了秦弘道。見他登車走遠了,才又轉身回去。
白羽屋內,連笙正躺在床上,面色煞白。那支利箭插在心口,雖然尚且不至要害,但她一路失血過多,現下也顯十分兇急。白先生素來慣是一人行醫,今日卻一反常態,喊了兩個婆子前來搭手,於是門外長青便守著婆子們進進出出,難掩面上焦色。直到墨先生送人回來了,聽他寬慰兩聲,方才略略和緩些。
一會兒見一婆子拿了一根細長木條出來,捧到長青跟前,正是方才射中連笙的那支箭。
“她如何了?”
那婆子還未回答,卻又聽到院門口喚來一句有氣無力的:“連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