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原本很是吵鬧的大榕樹下,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起來;只剩下的隱隱的蛙鳴、蛐蛐叫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濃郁感情緩緩說起:
那是一個比起了今年,還要熱上了好些的夏天。
日子我記得很清楚,是剛過了芒種的四月十八,若是用鬼佬們的演算法算起來,應該是6月 7日。
雞叫第三次,天色才是微微發亮的時候,才睡了一兩個時辰的我就醒了。
冇計啊(沒辦法)!透過從省城那邊逃過來躲難的人,嘴裡說出的最新訊息,我知道了一些叫做陰人的鬼佬。
他們停在了省河上的好些大船,上面的大炮昨天可是不斷放炮。
那些鬼佬炮子打得又遠,落地之後還會爆炸,將省城都炸爛了好些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都被炸死了。
裡面還有著好些細路仔,死的可慘了。
按說那陰人鬼佬的大船,再厲害也開不到我們黃家村來;被炸死的人裡,也沒有一個我們黃家村的親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心裡都是憋得厲害。
這一點我也是經歷了好些事情後才知道,這叫做血濃於水的同胞之情,是出於‘種花民族一個子孫的憤怒’。
當時的話,我還不知道這些。
但心中也反正覺得不應該這樣,一個晚上下來都沒有如何睡好。
剛剛過了芒種嘛,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起床的我直接喝了一大勺子的涼水,糊弄飽了肚子後就打算出門去田裡看看。
就在這麼一個時候,你們這些人應該沒見過的五太祖,也就是我堂兄齙牙強,就神神秘秘地推門進來。
開口就問了一句:“衰仔,想賺銀子麼、想吃肉麼、想娶老婆仔麼?”
村裡老一點的人都知道,我爹孃死得早、家裡就只有二畝薄田,屬於吃了上頓愁下頓,當然是想要賺銀子,然後吃肉。
那一個時候我都二十來歲,當然是更想娶老婆仔了。
話說!當黃阿汕說到了這裡後,村子一些到了應該取‘老婆仔’年紀的後生仔們,當即就鬨笑了起來。
而黃阿汕在這樣的鬨笑聲中,嘴裡卻是不停,繼續說了下去。
等到我告訴齙牙強,這些事情願意得不得了後,他就告訴我:“玄戈營的胡彪、胡首領說了,他打陰人鬼佬缺大炮。
而在虎門、沙角、大涌角、羊城這些地方,有的是大青官兵扔掉,陰人看不上的大炮。
只要把這些大炮抬過去,抬到了番禺的蓮花山,過去一點的獅子洋邊上,他們都給銀子,還是大把銀子。
具體上給多少,按炮有多重給。
小炮他們不要,從一千斤的大炮開始,只要抬過去、抬到了地方後就給一百兩銀子;兩千斤的大炮給三百兩,三千斤的大炮給七百兩。
要是那些五千斤以上的大炮,最少都給一千五百兩。
炮臺、火藥這些帶過去的銀子另算,反正玄戈營不會讓大家吃虧。
這一個事情,也不算是跟著他們造反,就好像是地主老爺僱人幹活一樣;幹活拿錢,那叫一個天經地義。
來回這麼遠,五千斤以上的大炮抬過去,這樣一個事情我是不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