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匆匆趕路,進了家門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渾身上下大概只有油紙包裡頭的父母牌位是幹的。
這牌位做好之後,她打算上一層漆,只是還沒挪出時間來辦這個事,所以才拿油紙包了,誰知正趕上下雨,有這層層油紙包裹,牌位很幹淨,一點水也沒有。
石榴在家等她,也是一樣的心情,又高興下雨,又氣她脾氣犟,不過高興也好,生氣也好,在看到她狼狽不堪還仍舊恭敬的對待那兩個牌位的時候,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種種感覺就只剩下心疼跟可憐。
石榴想象不出,範公範婆要對繪之多好,蘇家夫婦要對繪之多壞,才讓繪之成了今天這種樣子。
她從風雨中來,滿身狼狽,卻依舊痴心不改。
到今日,石榴覺得自己對孝道才有了另一種更深刻的認識。
她想,如果繪之能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回範公範婆,那麼繪之一定不會猶豫退縮。
孝道是沉重的,但父母對子女的愛,子女對父母的回報,這種感情卻是純淨透明的。石榴在這裡決定讓繪之生個孩子,讓孩子溫暖繪之的心田,所以在後頭她才積極主動的撮合慕垣。
明明範公範婆都已經過世了,可她看著繪之,不知怎麼心裡竟然生出一點隱隱的羨慕跟嫉妒來……
見繪之擺弄安頓好了,她才打著哈欠道:“知道你淋雨,所以我燒了一大鍋水,現在還冒熱氣呢,你去洗洗再睡吧,免得著涼。”
繪之道:“嗯,你去睡吧,我洗完也要睡了,明天也不要叫我。”她著實疲憊不堪。
翌日一早,外頭大門被啪啪敲響。
石榴正餵牛吃草,聽見了,解開圍裙抖了抖,揚聲抱怨著:“別敲了!”說完想起繪之還在睡,連忙住嘴,跑去開門。
繪之雖然才睡了一個多時辰,但年輕體力恢複的快,聽見石榴的說話聲,便也醒了,又在床上略躺了躺,這才起身穿衣服。
她想往地裡去看看,若是花生地裡積存的雨水多,那還得挖溝渠,把水放出來。
來的人不是旁人,還是陳力。
陳力昨天知道繪之離開後,把石榴一頓臭罵,大意是石榴不想跟著繪之回去,那可以叫他跟著啊之類的話。
石榴還不服氣:“你是哪裡的蔥蒜,憑什麼就能跟著人家?”
“那你以為我回來這裡是做甚麼來了?”
石榴撇嘴:“三爺再有那破鏡重圓的心思,但韓家長輩們會同意嗎?”
“甭管你怎麼想,但這事是三爺的主意。三爺又不會害三奶奶。再說你要是不幹正事,攛掇了三奶奶,到時候三爺生氣,他不能拿三奶奶如何,還不能收拾你個丫頭片子麼?”
陳力雖然沒說服石榴,可連消帶打狐假虎威的也讓石榴有了警惕,不敢隨隨便便的再說韓家的不是。
今日陳力會來,正是想問問繪之有沒有回來。
繪之起身後就聽陳力跟石榴小聲在院子裡頭說話,本來想出去來著,聽到陳力接下來的話,突然頓住了。
“聽送禮回來的人說,是將軍親自命人置辦的,為的是趕著日子給慕家莊莊主生辰這日送到呢,誰知趕上下雨,可是不湊巧,不過慕莊主知道後倒是主動打發了人過來迎著,這不昨兒半夜後來的,今兒一早就走了。”
石榴問:“這樣豈不是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