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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2) (1 / 2)

去醫院嗎?”馬賽看不出程度深淺,探進半個身子到車內。

“哪用得著,出去曬曬太陽就行了。”我很自然地把手伸向他,宛如的確是在尋求一副柺棍似的,將上身的重量傾斜過去。

盡管在跨出車廂時不可避免地痛出汗來,但我還是很滿意馬賽的可靠,他的手牢牢固定在我的腰上,並且仔細地替我掃了一眼車後座。“啊,你的手機。”馬賽把它撿在手裡,“看,差點兒忘了。”

“謝謝。”我用單腿跳了兩步,促使他再度扶了過來。

諸如“我究竟在做什麼”的念頭,到此刻依然平靜得很,絲毫沒有掀起狂風巨浪、拷問人性的打算。

我只是嘗試證明自己也可以。我從小就是個競爭心態激烈的人嗎?我不過對這一次格外在意啊。

總該在意個什麼了吧。有那麼多時候,那麼長的日子裡,猶如固定的姿態般表現得無謂,不屑,我沒有放在心上,那些都是無足輕重的,那些傷不了我——卻只是為了等候一個遲到的關鍵詞而長久地養精蓄銳啊,掃清一切障礙般為它讓路,要把那個與自尊有關的詞彙堂堂地請上臺面,要讓它變成一樁鄭重的大事,說我放不下它。

既然和汪嵐,我和她,我們兩人一直屬於同一個詞彙,被冠之以“剩女”頭銜地搭檔了多年,那麼她能夠的或許我也可以,不應該存在巨大的差異,使得一個披著海藻似的綠,一個披著綠的海藻。或者換一篇可愛點兒的、能夠粉飾太平的童話故事,我聽說過那隻跌跌撞撞的鴨子,哪怕摔破頭也想要飛上天去,因為它遲遲無法接受,從小和自己一塊兒長大的同伴,突然伸出美麗和纖長的脖子,以天鵝的身份,翅膀振動兩下就飛上了天。

——我從小就覺得這故事殘酷透了,黑暗透了,愚蠢透了。

展會結束後的晚宴設在二樓自助餐廳,馬賽和我一塊兒出席,看得出他很好地掩飾了面對類似大場面時的不安,與客戶寒暄時的神態也十分自若,頂多在困難時朝我送一兩個眼神,便換我上陣。

“盛姐在公司幾年了?”好容易等到交際部分完結,我和他一人端個盤子站在角落,“好厲害。”

“忘了。但我沒有汪經理厲害。”我執意給他難堪。

“是嗎?”

“你比我清楚吧。”我對他扯謊,“汪嵐告訴我啦。”

“誒?”他起初並沒有相信,但架不住我把眼神填得太真實,他像一把在日光下緩慢軟化的植物,抓了抓後腦,“……我很傻吧?”

“傻麼?其實也還好……”我繼續用曖昧不明的指代套他的話。

“是啊,好不容易送她回家,結果弄丟了她的鑰匙,兩個人在咖啡店裡坐到白天物業上班為止。”

我的驚呼幾乎已經跳到喉嚨口,可感謝手邊的迷你榛仁蛋糕,我慌不擇食地抓過兩塊塞進嘴裡,又用手勢暗示他:“繼續,你繼續。”

“被她數落了整整五個小時。我都對自己的前途絕望了。”他心無城府地笑了,“汪經理還說以後見了我就喝不下咖啡了。”

我頓時聯想到今天早上那一幕:“哦,是這樣——”

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我要怎麼控制臉上的神經?它們真的支撐不了了,它們想要狠狠地,放肆地,安心地,死而複生般,萬花筒般地旋轉起來。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

我用手盲目地抓住餐盤,同時忙不疊地給自己繼續喂送食物:“虧我那晚還給你打過電話,想問問你有沒有安全把她送到家呢。”

“誒?那是盛姐打的麼?當時忙著找鑰匙,半夜裡還以為是誰,所以沒有接。”他輕描淡寫地把一切撫平了,之前的自若又開始遊刃有餘地走在五官上。可是我好像一臺瀕臨宕機的電腦,我的神志在艱苦地旋轉,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消化他說的每個字。

“……那就存起來唄,省得以後又把我過濾掉了。雖然我的號碼也派不了什麼用處。”

“不會的。盛姐的厲害我今天已經領教了。況且盛姐你有你的氣質誒。”他語氣裡是介於當真和不當真間的淡然,臉上也留著可以同時展示給同事、前輩或陌生人的笑容,讓我瞬間沒了方向。

“……有嗎?我的氣質也無非油炸臭豆腐、孜然烤地瓜,或者六神清涼油這種吧……”

“你聞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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