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佗說道:「張良此人,臣和他打過數次交道,知曉其手段計謀。在行刺之事發生後,臣立刻就想到了泗水寶鼎的傳言必定是此人故意放出來的。而張良是韓人,在楚地並無勢力,他想做成這一切,必須要有當地大族的助力才行。所以臣便想到了項氏身上。」
「項氏一族,乃荊楚死忠。昔日項燕、項渠皆為楚國死戰,被臣所敗。項梁雖然為了保全宗族投降我大秦,但其心中怨憤憎恨之意絕不會少,再加上我大秦統一天下後,推行秦法,鉗制六國舊族,對他們利益多有折損。」
「如此種種,項氏絕不會束手待斃,中間若有張良一攛掇,他們必定一拍即合,行謀逆之舉。故臣認為張良謀刺,罪大惡極,但刺客不過數人,相比與此,盤據下相的項氏一族才是必須要馬上控制的心腹大患。」
趙佗聲音清朗,聽得始皇帝點頭。
道理聽著很簡單,從泗水寶鼎傳言的這條線入手,就可懷疑到秦國有大恨的項氏身上。
只是事後說著容易,但在當時張良行刺,皇帝重傷,隨從公卿盡數混亂的情況下,還能將這事情一條條理清,並當機立斷,率兵前往下相,這中間表現出來的推理和決斷能力,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
「朕的兒子,若能有你這般智謀決斷就好了。」
始皇帝幽幽嘆了一聲。
聽皇帝提到自己兒子,趙佗不好介面。
旁側的趙高卻是眉頭微動,眼中若有所思。
之後始皇帝又問了一些平叛之事,當聽到趙佗利用兵勢發出訊息,逼迫項梁率兵交戰,最終一戰而破時,更是讚口不絕。
只是到了最後,他的神色終究是冷冽了下來。
「項氏謀反,不可饒恕,全族腰斬,以震懾天下。
「僮縣、徐縣平叛之後,叛亂之人,皆以此處置。」
「將項梁、項纏、葛嬰等賊首傳視天下各郡,以儆效尤。」
「景同、項籍等人,除去賞金之外,天下若有擒捕者,皆賜爵五大夫。五大夫以上,則升爵一級。」
始皇帝一口氣定下了對叛亂之人的懲罰,同時追加了對項籍、景同等人的懸賞。
趙佗暗暗點頭,抓一人,就能升爵為五大夫,絕對能讓不少人心動,可以大大增加捕獲的可能性。
做完這一切,始皇帝像是累了,他面色疲倦的揮揮手。
「朕累了,你且下去吧。」
到了這時,趙佗才大著膽子問道:
「臣一路擔心陛下龍體,不知陛下傷勢……
「傷勢?呵呵,小疾罷了對朕來說無甚影響。」
始皇帝笑了笑,聲音變得有力起來。
趙佗見到他額頭上已經出現了汗水,擔心的看了一眼,但這種事可不好多說,只能行禮退下。
始皇帝坐在榻上,見到趙佗的身影在門口消失後,他臉上的血色一下退去,整個身子像是支撐不住向旁邊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