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秦軍過狄城時,你萬不可聚族人對敵,只需跟著族中長者歸順秦國便是。他秦國覆滅其餘五國,皆沒有濫施殺戮,趙佗也非殘虐之將,只要你不反抗,絕不會有性命之危。”田橫愣住了,他瞪眼道:“兄長,你竟然要吾等投降秦國?”
“如今齊國大勢已去,若是反抗秦人,不過是讓宗族殘破,族人淪為死屍與隸臣。時至如今,爾等當以保全宗族為上。”田儋說著,站起身,欲要離去。
田橫急問道:“兄長,既然我齊國大勢已去,你為何還要去臨淄?不如讓人將榮兄也叫回來,吾兄弟三人,共保宗族。”田儋回頭,澹澹道:“我也是田氏子孫,齊國社稷,亦是吾之祖宗社稷。你此保全宗族,我則入臨淄,為君王盡忠,也不負我田儋之名。”
“更不負大司馬。”說著,田儋轉身,大步向外走去。他的眼中,充滿了決然之色。
他田儋,將臨淄戰鬥到最後一刻,與大王和相邦同守田氏社稷。……數日後,齊都臨淄。
天空陽光高照,微風拂過大地,四處皆是春意盎然,鳥語花香。但這座當今天下最為宏大與繁華的城市中,有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四處蔓延。
整個城市彷彿都籠罩一片陰雲中。華麗壯觀的齊王宮殿。年近六十的齊王建不停殿中來回踱步,面容驚惶,邊走邊罵。
“三十萬人啊!這可是整整三十萬大軍!怎麼一仗就打沒了呢?”
“他田衝怎麼敢如此做,竟然將寡人的三十萬大軍一起送給了秦人。”
“氣死寡人了,哪怕是三十萬頭豬,聚一起往前衝,也比他田衝要打的好!”
“而且這豎子竟然還投降了秦軍!”
“田假,這就是你選的好將軍,這就是你為寡人挑的大司馬!”齊王建捶胸頓足,對著殿中低頭的田假大聲咆孝,發洩著心中的怒氣與懼意。
前幾日那個叫田榮的將領帶來了濮水大敗,和阿邑被攻陷的訊息,這讓整個齊國朝堂都感到震驚和害怕。
但好歹那時候,田衝還有十萬大軍守甄城,將秦人死死的拖彼處,算是臨淄的壁壘。
“田衝甄城拖住秦軍,寡人立刻徵召各地齊人前來臨淄救援!”齊王建盤算著田衝只要甄城能拖上兩三個月,他就能再徵召出二十萬大軍。
彼時再和秦人對抗,勝負還未可知。沒想到不過數日,田衝的副將田儋,就帶著田衝以甄城降秦的訊息前來。
震驚。憤怒。恐懼。齊王建恐懼與憤怒下,雙眼已是血紅一片。他見到前方案几上,擺放著田衝親手寫下的帛書,這讓他更感到心頭怒火澎湃,狠狠一腳踹了過去。
隨著桉幾被踹翻,同時也響起了齊王建的慘叫聲。
“哎喲,寡人摔了。”他一腳踹飛桉幾,但因為年紀過大,平衡不穩,同樣也摔了地上。
“大王。”田假回過神來,忙上前攙扶。同時他招來殿外的侍女,一起將齊王建扶到榻上。
經過這一變故,齊王建反倒平靜下來。他一邊讓侍女給他揉著摔傷的腰腿,一邊悲哀的看著面前的田假。
“吾弟,如今田衝降了秦人。秦軍即將兵進臨淄,我田氏社稷危旦夕,這時候,寡人該如何做?”齊王建感到很恐懼。
母后不了。後勝也不了。面對如此危機,他惶惶而不知所措,只能將希望寄託自己的弟弟身上。
田假咬著唇。他自身並多少才學,不過是齊王建之弟,又與四國之人交好,這才那場刺殺大變中,被扶上相邦之位。
如今眼見齊國三十萬大軍一戰而歿,不僅是齊王建陷入恐懼,就連他田假也是萬分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