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那會兒剩下的代軍士卒正在渡河,不能立刻毀掉橋樑,但只要已經過河的匈奴人不跑,在北岸河邊列陣,用他們手中的弓箭掩護剩下的代卒過河。
這樣一來還是有很大機率擋住秦人的,畢竟過河的地方就那麼一小點,甚至他們還可以尋機毀橋。那樣他們就不會落到這種狼狽逃竄的地步。
只可惜,匈奴人一跑,代軍也跟著迅速潰敗,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做不出來。
燕王喜笑道:“代王抱怨之語現在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到了高柳,見到匈奴單于的時候,代王姿態言語一定要謙卑才行。”
“如今代王麾下之軍已盡數覆沒,代城、安陽皆失,可稱為真正的孤家寡人,已經再沒有和匈奴人談條件的資格。到時候只要匈奴人答應幫代王,他們說什麼條件,代王答應就是。”
代王嘉身體顫抖,低語道:“燕王此言,就像是吾等為胡人臣僕一般。昔日吾趙氏先王北擊胡寇,闢地無數,十餘年前,李牧更是率我趙國邊軍破殺匈奴十萬騎,何等威風。今日我趙嘉怎能像一個隸臣奴僕一般去侍奉匈奴?”
燕王喜看向坐在角落的太傅鞠武,笑道:“這代王嘴上還說昔日李牧大破匈奴的事情呢。呵呵,那我先祖昭王還曾大破東胡,闢地千里。但那又如何,燕國的土地如今又在誰的手中?你趙國昔日的故土難道不是正在被秦人統治嗎!”
“李牧?”
“早死了!”
說到這裡,燕王喜盯著代王嘉,冷笑道:“代王啊,你還是先認清楚如今的形勢吧。這天下之間,除了胡人,誰還會來幫你我復國!”
“你可知我為了勸說匈奴人南下,為我復國,花費了多少口舌?我日夜在匈奴單于和其貴人耳邊,講述諸夏的城池如何富饒,講述燕趙的佳人如何柔軟美麗,講述南方的土地如何肥沃……我用了整整數年的時間,才說動匈奴人來為我復國,來幫助你趙嘉抵禦秦人啊!”
燕王喜越說越怒,白鬚顫抖,口中酸臭的唾沫飛濺。
他對著代王嘉怒吼道:“但你趙嘉呢!明明手中有數萬士卒,明明有好幾座大城,明明可以當場答應匈奴的條件,和匈奴人聯手對付秦軍!但你呢?竟然要去玩什麼刺殺,結果反被秦軍利用,兵敗城破,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你現在還有臉在孤面前說什麼先王破胡的事情,這有個屁用啊!能幫你趙嘉復國嗎?能助你抵擋秦軍嗎?”
“如今你趙嘉也落到和我一樣,什麼都沒有了。吾等向胡人許諾出去的東西,哪一樣是在手上的,空口許諾,你還捨不得了?”
“我告訴你趙嘉,如今天下之間,唯有匈奴能為吾等復國,別說是向他們稱臣為僕了,只要能為我復國,讓孤繼續做燕王。縱使讓孤稱匈奴單于為父,又有何不可!”
在燕王喜的吼聲中。
代王嘉呆住了。
就連坐在角落裡的鞠武也滿臉驚訝,但他想到如今燕國已亡,又嘆息著閉上了嘴。
代王嘉轉頭,咬牙看向車後。
馬車已進入一處山谷,兩側丘陵交夾,只有一條獨道通向西邊的平邑城。
在燕王喜的一番“教訓”下,代王嘉徹底認清了自己的處境。
他,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