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身材高大的秦國將軍,如今滿臉淒涼,身上的甲胃已被汙泥覆蓋,甲衣鞋履的縫隙裡還插著碎爛的水草,看上去狼狽不堪,哪有趙佗初次拜見時,所見到的威勐將軍的模樣。
“敗將蒙恬,見過趙將軍。”
蒙恬咬咬牙,在帳中向著趙佗下跪行禮,眼睛裡已經失去了神采。
他親自作為主將,領兵上陣的第一戰,竟然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對蒙恬打擊非常之大。讓他在趙佗面前,再也提不起傲氣。
眼見蒙恬下跪,神色慘然。
趙佗立刻上前將他攙扶,口道:“蒙君請起,此番戰敗,我已細細思索,非校尉之罪,蒙君勿要自責才是。”
蒙恬驚訝於趙佗竟然這般和氣,要知道他之前面對趙佗多次問好,因礙於面子而不願搭理,兩人之間生有一道隔閡。蒙恬本以為此番戰敗後,趙佗就算不羞辱他,也會冷漠相對,哪知道竟然溫言撫慰,還以“蒙君”相稱,態度非常好。
蒙恬心中一暖,但想到自己的慘敗,他又哀聲嘆道:“此戰皆乃蒙恬失誤,一時不慎,誤中楚人伏擊,導致損兵折將。若是趙將軍來領兵,以將軍智謀,定然不會中楚人詭計。安能讓我秦國受此敗軍之辱啊!”
趙佗愣了下,忙搖頭道:“蒙君過譽了,若是趙佗來領興軍,面對如此境況,恐怕也將落得和蒙君一般的下場。”
蒙恬心中越發溫暖起來。
他雖然對趙佗不服氣,認為自己上了戰場絕不會輸給趙佗。
但實則,蒙恬也常常關注趙佗的事蹟,研究過他的許多戰績。知道趙佗年紀雖小,卻是有勇有謀的智將,他心中其實也挺佩服的。
如今想來,趙佗連泗水和甄城兩場大戰都能打贏,面對這一次善道的形勢,定然不會輕易中伏,剛剛之所以那麼說,恐怕是在安慰自己了。
“諸將常言趙佗善做人,如今觀之,果真如此。此人不記仇怨,不欺敗將,反而貶低他自己,來安慰我。這般行事可謂溫雅謙遜,當可為友矣。”
“昔日,卻是我太過自傲了。“
就在蒙恬心中又慚又愧之時。
趙佗面對眼前的葦道小路,卻感覺腦袋疼。
他剛才說的不是假話,也不是在貶低自己安慰蒙恬,而是真的拿眼前的葦道沒有辦法,換成他帶領興軍的話,多半也得被楚軍偷襲重創。
“這裡應該是後世的洪澤湖一帶吧?”
趙佗心中盤算,估摸著前面的善道城應該就是後世的盱眙附近。
那眼前的這些水澤窪地就該是後世洪澤湖的前身了。
等到日後黃河改道,倒灌入淮時,這些大大小小的水澤窪地就會連成一片,成為九州排名第四的澹水湖泊,洪澤湖。
這樣來看,附近的水澤窪地定然佔地十分廣大,連綿成片,難以繞行。
秦軍如果想前往善道,一路直抵淮陰的話,就只能走眼前這條被夾在蘆葦中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