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尉公都無法說動大王,我這區區小將也沒有辦法啊。”
趙佗兩手一攤,他能感受到尉繚的無奈,所以他昨日也只敢在副將上面下功夫,絲毫不敢提李信之事。
尉繚沉聲道:“當今無人能勸動大王,但李信那邊,或有可能改變一二。你被李信稱作‘吾之臂膀’,更被其點名一同伐楚,可見他心中對伱極為喜愛,你若勸說一二,或許能起到一些作用。等到上了戰場,希望你能輔助李信,穩重行事,莫要輕率而動。”
趙佗懂了。
尉繚今日找他談話,原來是想透過他從李信那邊想辦法。
趙佗想起滅燕之戰時,李信在那軍帳中驕傲自信的模樣,不由面露苦笑。
那傢伙,難搞啊。
“趙佗,盡力為之。”
看著那少年的身影走出屋外。
尉繚深深嘆了口氣,雙腿張開,不再保持作為一國邦尉的姿態,而是像他年輕時喜歡的那樣,舒服的箕踞而坐。
他雙眼恍惚,想起自大梁初入秦國時,第一次見到秦王政的模樣。
秦王政初見尉繚,聽他言論,就知道這個魏國人是當世大才,對尉繚尊敬有加,常常問詢,為了顯示對尉繚的恩寵,秦王政甚至讓尉繚享受和他一樣的衣服飲食,穿絲衣華服,食山珍海味,出行坐御馬乘輿。
這樣的姿態,相比六國君主昏庸的模樣,可謂當世一股清流,堪稱明君英主。
但尉繚並未被秦王政的姿態迷惑,他私下曾對這位禮賢下士的君王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秦王為人,蜂準、長目、摯鳥膺(yīng)、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我布衣,然見我常身自下我。誠使秦王得志於天下,天下皆為虜矣。不可與久遊。”
尉繚喃喃著,口中再次說出他當年的評語。
那時候,他便知道秦王政此人,不可久交,便私下準備離開秦國。
結果此事被秦王政察覺,命人將他強請回來,對待尉繚的姿態越發謙恭。
“寡人有欲統一天下之志,橫掃六國之心。還請先生為我秦國邦尉,主政軍事。寡人必對先生言聽計從,望先生勿要棄寡人而去。”
秦王政懇切的聲音猶在尉繚的耳邊迴盪。
那時候的尉繚,不知道是被秦王政誠懇的姿態打動,還是被秦國邦尉的職位所吸引,欲要一展所學,這才留了下來,擔任了秦國邦尉。
尉繚入秦,輔佐秦王政改革秦國的軍事制度,並繼承和發揚當年呂不韋的“義兵論”,讓秦國在對六國的征戰中越發順利,終至如今鯨吞四國,已得大半天下。
如今的秦國,已經不再是當初秦王政剛剛掌權,政局不穩的西方之國。
如今的秦王政,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虛心求教,禮賢下士的君王。
“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