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澹的聲音自裡屋傳出。
破舊的床榻,一個身著寬袍大袖的文士正斜躺在上面。
他一手握著一卷竹簡,一手抓著一罈酒,不時喝上兩口,濁黃的酒水飛濺在頜下鬚髯和袍服上,他也絲毫不在意。
聽到麗食其的話。
麗商咬咬牙,說道:「今日入城的秦軍大部分都出城了,城內只剩千人左右留守。吾等諸俠已經商議妥當,今日夜間共同起事,襲擊這些秦人,將他們逐出去!」
「如此,方顯我魏地男兒本色!」
聽到這話,麗食其哈哈大笑,他將手中竹簡往地上一扔,狠狠灌了一口壇中濁酒。
他笑道:「有趣有趣,你等如此血氣少年,欲驅逐秦人恢復魏土,當真有勇,只是不知你等輕俠共有幾人啊?」
麗商愣了下,略微一算,說道:「兄長,吾等足有三百人!「
「三百人?」
「哈哈哈,你看那魏豹率三千甲士,尚且不戰而逃,莫非你等輕俠少年比魏國甲士還厲害,能做到他們做不到的
事?」
麗商嘴硬道:「那是當時秦軍足有五千人,如今大部分秦軍已經出城了,城中不過千人罷了。」
麗食其冷笑道:「所以你等三百輕俠就能敵得過一千秦軍?你一小子著布衣,持短劍,就能一人殺掉三個披堅執銳的秦人嗎?」
「你等區區三百人竟比魏豹麾下的三千人,魏咎手下的上萬人還厲害?」
「那魏豹堂堂魏國公子,魏王后裔,尚且不戰而逃,你麗商食過多少魏祿?受過多少魏恩?就要去為那必定滅亡之魏如此拼命。你信不信,你今日出去,要不了明天,你的頭顱就會被秦人掛在城頭,用來炫耀他們的威風。」
「麗商,你的性命,就要被如此糟蹋麼。」
麗商被問的說不出話來。
少年血氣上湧,怒道:「那又如何,此番事敗,大不了一死罷了。壯士生於世間,何惜一條性命!」
麗食其看著自家弟弟又開始頭腦發熱,就知道和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了。
他能用三寸不爛之舌以利益說服天下人,卻唯獨說服不了眼前這滿腦袋充血的少年。
不過,麗食其自有辦法對付。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說服方式。
就見他突然大叫起來:「麗商,你這沒良心的!」
「你三歲喪母,五歲喪父,是我這兄長一把失一把尿將你拉扯大,費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精力。」
「吾年近四十,尚未娶妻,這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啊!」
「麗商啊麗商,你這孺子長大了,就要拋下我,仗你那三尺劍,去跟秦人血拼對不對,你如此講「義」,可曾對你兄長講過半分恩義。「
麗食其口中唾沫橫飛,扯開身前衣襟,露出半個胸膛,哪還有半分文士氣質。
麗商臉皮抽搐,滿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