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訥猶豫了一下,咬牙道:“勉為其難再喝點吧,弄點酒不容易,總不能餵狗吧。”
“狗做錯了什麼……不對,咱們做錯了什麼,要受此折磨?不喝酒會死嗎?”李欽載看著面前的酒盞,愁容不展。
“愚弟心情甚不爽利,景初兄能與愚弟一醉方休否?”薛訥悶悶地道。
李欽載睜大了眼:“你咋了?”
薛訥不出聲,端盞相敬。
李欽載猶豫了一下,在兄弟情和喝劣酒之間掙扎,最後慨然選擇了滴酒不沾。
“我爹出征泊汋城之前揍了我一頓……”薛訥頹然道。
李欽載眨眼:“揍你的不是鄭三郎嗎?”
“我爹先揍我,後來鄭三郎又揍了我……”薛訥愈發頹然。
李欽載不出聲了,這貨也算是命運多舛,他欠揍的秘密究竟是誰洩露出去了?
“你爹為何揍你?你不是剛立了大功嗎?松山崗一戰,你被記為首功,都報上朝廷了,你爹怎能虐毆功臣。”
薛訥嘆道:“我爹說我立的功不過是投機取巧,來得不夠光明正大,所以我爹先揍我一頓,以免我恃功而驕。”
李欽載目瞪口呆,薛家這教育方式真是……
薛訥又仰脖狠狠飲了一大口酒,酸得齜牙咧嘴,然後神情沮喪地道:“我好像一直得不到我爹的肯定,從小到大,他從未真心誇過我一句,哪怕是一句,都沒有過。”
“在他眼裡,我永遠是不爭氣的,永遠糊不上牆,將來我若繼承家業爵位,薛家一定會敗。”
薛訥苦笑:“其實我很想做出點什麼給他看看,用事實告訴他,他的兒子沒那麼差勁。”
“可我就算做出了點什麼,還是得不到他的肯定,一句‘投機取巧’,便將我徹底否定,有時候我都在想,要不乾脆按他的說法活下去算了。”
“這輩子就這麼不爭氣的活著,就把家業敗了,就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等他臨老了,再看看他料事如神的目光,‘看看,我說的果然沒錯吧’。”
狠狠抹了一把臉,薛訥的聲音已有些發顫:“可我……終究還是不甘啊。”
李欽載默默地給自己斟滿了酒,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倆一口飲盡,然後,五官扭曲地互相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