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婕更清楚,與她朝朝暮暮相處的夫君,還有一個更廣闊絢爛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夫君是倍受天子器重的臣子,是被國子監官員和學生奉為神明的算學宗師,是舉手投足都被天下人駐足凝視的功臣卿相。
無論是臣子還是丈夫,他都做得非常出色,真的好像是被上天眷顧的人,而他,也沒有辜負上天的眷顧,無論在何處,他都是閃閃發光。
現在的別院書房裡,夫君沉浸在那個世界中,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張圖,都將影響大唐的國運,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精彩。
崔婕望向書房的目光不由愈發痴迷。
當年父親給她定下的這門親事,也是上天對她的眷顧。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崔婕警覺地扭頭,目光嚴厲地望去。
金鄉腳步一頓,被崔婕的眼神嚇到了,小心翼翼地道:“我不該來?……那我走?”
見是金鄉,崔婕的眼神這才緩和下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啊,嫁過來這麼久了,肚子為何還沒動靜?咱家要開枝散葉,夫君的香火要傳下去,偌大的府邸就靠咱倆了,你要爭氣呀。”崔婕語重心長地道。
金鄉頓時羞澀起來:“我……很爭氣了,再爭氣,夫君就快沒氣了……”
崔婕氣道:“還好意思說,我坐月子這段日子,夫君每日被你霸佔,結果呢?啥動靜都沒有,夫君白被你使喚了,莊子裡的牲口都不敢這麼用,驢拉一天磨多少也能磨出兩擔糧呢,夫君磨出個啥了?”
金鄉愈發羞不可抑,紅著臉輕聲道:“夫君也磨了,動作粗魯得很呢……”
崔婕愕然:“…………”
接著崔婕秒懂,頓時紅著臉呸了一聲。果然,女人不論以前多端莊多正經,只要嫁了人就黃得流油,啥葷話都敢往外說。
這時書房的門終於開啟,李欽載伸著懶腰從裡面走了出來。
懶腰伸到一半,赫然發現門外部曲重重包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四周除了部曲們,連條狗都看不到。
李欽載驚了:“咱家進賊了,還是來刺客了?”
站在門外的劉阿四轉身抱拳:“五少郎終於出來了,少夫人吩咐,您在書房時,四周必須戒備,不準任何人靠近。”
李欽載恍然,久違的儀式感,只要他進了書房,四周就連螞蟻跳蚤最好都滅了,不然螞蟻跳蚤也有洩露國家機密的可能。
沒啥好說的,生活嘛,總要允許別人搞點動靜出來,不僅是儀式感,也是使命感,守在書房門口是為了社稷國運,說出去多榮耀。
拍了拍劉阿四的肩,李欽載笑道:“不必那麼緊張,我不過是搞了點新玩意兒。”
劉阿四凜然道:“少夫人有吩咐,片紙隻字不準出書房,不準讓外人看到。”
李欽載嘆了口氣,將幾張圖紙遞給他:“找幾個鐵匠,幫我打造出來,具體的尺寸我已在圖紙上標註了……”
劉阿四又道:“不能找外面的鐵匠,咱國公府有專門為五少郎準備的匠人,小人這就派快馬把他們召來。”
李欽載揮了揮手:“隨便吧,儘快就好,大冷天的不安生。”
走到院子裡,李欽載發現部曲們仍圍著書房,崔婕迎面走來,李欽載剛露出笑容正要招呼,卻見崔婕沉著臉與他擦肩而過,徑自進了書房,將裡面蒐羅了一番,懷裡抱著一堆被李欽載揉成團的廢稿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