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婕滿面羞紅道:“快放開,長輩們都在笑咱們呢……”
李勣等長輩皆捋須笑吟吟地看著夫妻二人團聚,李崔氏更是喜不自勝,咯咯笑道:“這門親事算是許對人了,看看夫妻倆的恩愛勁兒,明年定能給咱們添個孫兒。”
李思文沒說話,但笑呵呵地捋須注視夫妻二人。
站在門外與親人們寒暄後,李勣招呼眾人進門,前堂設宴。
以往李家的生活方式頗為簡樸,府裡雖然和大多數權貴人家一樣豢養了歌舞伎和樂班,但李勣作為一家之主卻很少賞歌舞,通常只有貴客臨門才有這待遇。
但今日李欽載歸京,李勣破天荒地下令傳歌舞,在絲竹簫笙的奏樂聲中,美貌鳥娜的舞伎們在前堂中央翩翩起舞。
李欽載被安排坐在李勣的身旁,他的另一側坐著崔婕,蕎兒則獨自坐在一張小桌後,睜著迷茫的雙眼看著舞伎們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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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腦袋怎麼也想不通,這種扭腰撅臀轉圈圈的舞蹈有啥好看,為何大人們卻樂此不疲。
還不如彈弓打鳥。
崔婕坐在李欽載身旁,笑著為他斟酒,執壺的剎那,崔婕眼尖地發現,李欽載的手掌上有一塊半月形狀的印記,一看便知是被人咬的,上面的齒痕很清晰。
崔婕臉色數變,執壺的手微微發顫,最終深吸了口氣,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仍然為李欽載和李勣斟滿了酒。
這塊半月形狀的牙印,定是一段不平凡的故事。這段故事裡,沒有她的參與,但她知道,夫君一定會將故事完完整整說給她聽。
從鬼門關回來的人,能活著已是蒙天之幸了,那段關於牙印的故事,與生死相比,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崔婕抬眼看著李欽載,他的眉目如舊,仍和以前一樣談笑風生,說話也仍然氣人,可夫妻畢竟同心,崔婕從他臉上看到了別的東西。
有蛻變,有滄桑,還有一絲悲憫與豁達。
這是她的夫君,此刻的腦海裡,彷彿浮現出畫面,他手執利劍,在重圍絕境中高高仰起頭顱,誓死不屈,他麾下的將士滿腔赤膽,懷必死之心與敵拼命。
聽軍報說,他曾陷入吐蕃軍的重圍,幾乎九死一生,若蘇定方大軍遲來一步,他與她從此便陰陽永隔。
絕境中拼命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除了與敵同歸於盡,是否有那麼一瞬想起妻兒?
也許有,也許沒有。男人的世界,不是那麼容易走進去的。
一輪輪你來我往的敬酒,李勣已有些醉意了,通紅著雙眼拍著李欽載的肩,道:“欽載,你做得不錯。說句實話,縱然老夫出使,恐怕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吐谷渾啊,從隋朝起,便是中原帝王心心念念欲納入版圖的夢想,如今你僅只靠數千兵馬便拿了下來,為大唐立下潑天大功,好,哈哈!不愧是我李家好兒郎,大丈夫當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