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節靜靜地看著她,忍不住心疼。
義陽公主是他的姐姐,她才十八歲,早在十五歲那年她和宣城公主便被囚禁於掖庭,整整三年不見天日。
花信般的年紀,本不該承受這些苦痛,可誰叫她們生在帝王家呢。
義陽坐在石階上,仰起的小臉仍然那麼年輕稚嫩,可她的眼神裡,卻佈滿了滄桑和疲憊。
李素節看得心疼,上前坐在她的身旁,輕聲道:“阿姐,厭勝案已水落石出了,主謀是李忠曾經的內侍,名叫王伏勝,是他設計陷害郭範二人,本來是想讓二人涉事被誅,卻沒想到連累了兩位姐姐。”
義陽的表情並無驚喜,眼神依舊平淡。
“主謀是誰不重要,我與宣城註定會被那座宮闈吞噬,不是這一次,便是下一次。”義陽的眼底像一潭斷絕生靈的死水。
李素節眼眶一紅,道:“阿姐何必消沉,李先生辛苦破了此案,又不惜冒大不韙將兩位姐姐救出來,阿姐若不開心,豈不是辜負了李先生的一番心意?”
義陽點頭:“素節,李先生對我和宣城有活命之恩,你代我們感謝他。”
猶豫了一下,義陽頹然道:“此生……怕是無以為報了,來世只願投個平凡人家,再結草銜環報答。”
李素節泣道:“阿姐何必如此,今生還沒過完,莫說來世,好不容易活下來,阿姐該珍惜性命……”
義陽慘然道:“我和宣城被構陷,顯然是皇后的意思,這次幸好有李先生為我們奔走,皇后欲殺我們的念頭落了空,可下一次呢?”
“素節,我們的生母是蕭淑妃,是皇后不共戴天的仇人,僅憑這一點,皇后這輩子都不會放過我們,這次我們活下來了,下次還會有新的陰謀等著我們,我和宣城不死,她必寢食難安。”
揉了揉李素節的頭,義陽苦笑道:“你我姐弟生於帝王家,性命卻掌控在別人手裡,我早就做好了準備,不過是一條命,她若要,拿走便是。”
李素節垂頭擦淚,良久,突然抬起頭道:“阿姐,我有辦法保兩位姐姐一生平安。”
義陽苦笑道:“你自顧且不暇,哪裡有能力保我們平安,素節啊,快快長大,快快離開長安城,外放為官也好,跟隨李先生求學也好,莫留在長安城,那座太極宮會吃人的。”
李素節搖頭,神情浮上堅定之色,道:“我有辦法。曾經,皇后對我說過一句話,她說,我是李先生的門下弟子,僅憑這個身份,她便不會害我。”
李素節認真地道:“李先生是國之大器,不僅學問本事通天,而且極受天子寵信,皇后也對李先生分外看重,我自從拜在先生門下後,皇后確實沒再對我動過殺心,這次厭勝案,皇后也沒把我牽連進去。”
“兩位姐姐若欲保一生平安,不如和我一樣,拜李先生為師,成為他的女弟子,有了這個身份,皇后想必會放過你們的。”
義陽一愣,仔細咂摸李素節的話,良久,輕嘆道:“李先生是國之大才,焉知他肯不肯收女弟子,畢竟此前並無先例,況且,就算他願收我們,卻等於與皇后為敵,對先生殊為不利,我怎忍牽連救命恩人。”
李素節搖頭:“先生不會不答應的,既然救了你們,他必會負責到底,否則若兩位姐姐下次被皇后所害,先生救你們的意義何在?”
李素節說幹就幹,興沖沖地拉起義陽的手,高興地道:“走,咱們這就去見李先生,求他收兩位姐姐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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