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怕了。
凡事就怕對比,尤其是政敵之間的對比。
李欽載給了機會,而且是優先給了許敬宗機會,若許敬宗還拿官場油子那一套來糊弄李欽載,修路這件事的結果不說政績還是汙點,事情傳到天子耳中,首先你這個態度就有問題。
朝堂上跟天子唱反調,可以說是為國為民,但李欽載改進了方案,提出了可行的辦法,你還是態度模糊曖昧,反之,許圉師若被李欽載說服,然後雷厲風行地行動了,那麼許敬宗何以自處?
這就不是修不修路的事了,得上升到是忠是奸的辯證程度,最次也得會被天子質疑辦事能力。
李欽載扭頭看了看天色,嘆道:“天色不早了,今日要儘快拜會左相,回頭小子還得趕緊回渭南,主持莊戶秋收事宜呢……”
說著李欽載行了一禮,剛轉身,發現轉不了身。
袖子被許敬宗死死拽住,彷彿溺水的人拼命拽了一根救命稻草,力道堅定得好像傳說中奮不顧身的愛情。
“國之大事,賢侄孫的分量還是輕了些,你且回府,老夫親自去與許左相說個分明。”許敬宗咬著牙道。
李欽載惶恐道:“小子怎敢勞動許相尊駕奔波,折煞小子也。”
許敬宗奮力擠出一絲微笑:“為國為民,甘之如飴。”
李欽載為難地道:“小子趕時間,馬上就得要結果,耽誤不起呀。”
“老夫馬上就去約見左相。”許敬宗老臉隱隱發綠。
感覺有點羞恥,堂堂宰相此刻像極了一條舔狗。
李欽載終於滿意了,笑容無比燦爛:“如此,小子便多謝許相操勞了,小子兩日後回渭南,便在國公府靜待佳音。”
說完李欽載再次行禮,這次終於安然告退。
直到李欽載的身影消失在照壁後,許敬宗才恨恨地咬牙切齒。
“李家的混賬小子,果然名不虛傳,老夫今日算領教了!”
獨自在前堂內生了許久的悶氣,良久,許敬宗無奈地一嘆,然後揚聲叫管家進來。
“召老夫的故吏門生來府上議事,讓那些諫阻陛下修路造船的御史們也都停了,先議一議再說,還有,不要對許圉師那老匹夫透露半點風聲,讓他門下那些魑魅魍魎繼續上躥下跳。”
管家一一記下,正要離去,許敬宗又叫住了他。
神情變幻莫測,半晌之後,許敬宗才道:“馬上要中秋了,許家出錢包下曲江池,請長安城各大世家的主事和權貴功勳遊園賞秋,你去操辦此事。”
管家告退後,許敬宗仍氣難平,良久,齒縫裡迸出一句:“英國公家的老二資質平庸,怎會生出這麼個東西!沒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