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未上任以前,他設想過新任刺史解決幷州旱情和糧價的各種舉措,唯獨沒想到這位新上任的刺史居然會選擇如此激進的方式。
這是要把幷州的天捅個窟窿呀。
“李刺史,請您三思,幷州的糧價已高不可攀了,若把糧商們得罪死了,下官恐無法收拾殘局。”
李欽載冷笑:“如今賣三十文一升,把糧商得罪死了,大不了賣一百文一升,那又如何?你覺得三十文和一百文有區別嗎?反正百姓都買不起,我難道還要供著這群吸血的蛀蟲?”
王實賦面色數變,半晌,長嘆道:“李刺史,咱們原可與糧商好生商量,讓他們降價售糧,今日這麼一鬧,此事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李欽載笑道:“資本來到人間,每一個毛孔都滴著骯髒的血,嗯,這句話你沒聽過,更不會懂,簡單的說,指望糧商降價是不可能的,我根本就沒打算過跟他們好生商量。”
“我是官,代表大唐天子和朝廷的官,若這官兒當得連幾個逐利的商人都壓不住,我還不如找根繩兒在你家門前吊死……對了,王別駕,你家住哪兒?”
王實賦緊緊抿住嘴,絕對不給一絲讓他在自家門前吊死的機會。
糧鋪內,打砸的聲音小了很多,大約是砸得比較徹底,沒啥可砸了。
劉阿四匆匆走出來抱拳道:“五少郎,裡面砸得很零碎了,另外派了幾個袍澤去逮糧鋪掌櫃,鋪內有一座糧倉,存糧不少,要不要一把火燒了它?”
王實賦聞言大驚,李欽載也嚇了一跳,幾乎不假思索地一腳踹過去,怒道:“你特麼瘋了?糧食這麼金貴,你居然要燒了它?誰給你的勇氣和闊氣?”
“小人失言,咳,小人的意思是,存糧不如分給城裡的百姓……”
李欽載瞥了他一眼,封建主義的搖籃里居然孵化出了一個革命者……
王實賦立馬道:“不可!打砸糧鋪或有理由,但無償分給百姓就不一樣了,會被問罪的。”
李欽載點頭:“王別駕說得對,存糧搬回官倉打上封條,先查封了再說。”
王實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了。
部曲們忙著封存糧鋪的時候,幾名部曲押著一位中年男子走來。
中年男子雙臂被反剪,在部曲的壓迫下不得不躬腰垂頭往前走,一直押送到李欽載面前才停下。
“五少郎,此人便是糧鋪的掌櫃,名叫張寸金。”部曲稟道。
李欽載上下打量著張寸金,突然笑了:“名字不錯,寸金難買寸光陰吶,張掌櫃,有禮了。”
張寸金努力抬起頭來,又迅速低下去,道:“小人拜見李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