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剛沉寂下去的情緒又被撩撥得翻起漣漪,他斂了笑意,沒說話,但身體卻誠實地坐了起來。
鄭曲尺停下雕刻,去打了一盆熱水回來,可這一次宇文晟卻避開了她的幫忙,自己脫了鞋襪浸泡。
但在她起身之時,卻倏地動手拉住了她。
“為什麼要擬那樣一份契約?”
來了來了,果然質問會遲來,但絕不會被忘掉。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才緩緩道:“就……突然兩個陌生人成親,擔心你會介意,我自己也不太適應……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處理好婚後的生活,也不確定你跟我是不是能夠磨合得了,萬一以後有人後悔了……就因為胡思亂想了太多事情,所以就草擬了一份那樣的協議。”
不,其實更真實的理由是,她就是想找個人假結婚。
一來可以不和交未婚稅,二來可以避免被家長催婚,三來就是以後婚變,她可以藉此擺脫這樁臨時湊合的婚事,恢復她單身貴族的身份。
但她不敢講,她怕會被柳風眠給砍死。
聽完她的話之後,宇文晟忽然將一隻冰冷的東西套進了她的手腕處。
“收好,不許變賣了。”
鄭曲尺氣得腮幫子痛,她再愛財也不會隨便變賣家底的好嗎?
“這是什麼?”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金玉手鐲,翠竹玉身碧波潭,滴露玲瓏透彩光,她摸了摸,不是冰冰涼,反而有種胎瓷膚感的溫潤。
鄭曲尺也不是沒見過好東西,這輩子窮慘了,但上輩子她好歹也是存款高達七位數的人。
總之,看著就覺得它……很貴!
難怪他會特意提醒她一句,如果真將它賣了,保不齊她這一輩子都能躺錢堆堆裡了,這種誘惑,是個人都很難抵擋得了吧。
宇文晟放開她,好心提醒:“不雕了?那入寢吧。”
不說就不說。
“雕。”
新婚之夜要做什麼,鄭曲尺一清二楚,可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跟他做真夫妻啊。
本來她覺得跟柳風眠只當一對塑膠夫妻好了,要知道柳風眠可是在宇文晟手底下做事的人,前途不可限量,而她呢,一介村婦,根據各種電視劇跟的走向,像她這種無顏糟糠位置遲早不保。
可現在得知柳風眠家規之後,一下就打破了她的全部計劃。
一時半會兒她也想不到別的辦法,只能苦哈哈給他雕刻了一夜的賠罪禮。
清晨明媚的陽光爬入室內,宇文晟感應到光線變強,幽幽醒來。
鄭曲尺昨夜不知何時趴在案几上睡了,他起身後,無意間瞥到她手肘處擺放著的一件木雕。
他瞳仁微窒。
一條兇狠的八岐大蛇卻溫馴地圍繞著一名男子周身,男子身形清瘦卻高挑,如墨披髮於肩,無風自揚,他穿了一件質式繁複精美的寬袖長袍,半闔著眼眸,眼睛處蒙著一條窄長眼紗,神人之姿飄然欲飛,似神如魔,亦正亦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