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許湛,是件猝不及防的事。
那時,藍珊在一家公司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時間很容易打發,只是並不好過。她總是一個人,顯得孤單,不願意再和同事下班後泡吧,聽他們道家常。畢業三年,早已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不明白自己這樣究竟有何意義,開始懷疑這種生活所帶來的幸福是否是自己想要,為之不顧一切的東西。
她始終得不到答案,將自己困在這個衚衕裡,走不出去。她告訴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什麼都可以。她必須盡快擺脫這種狀態,否則,她的狀態會日漸不好,可她又不知自己該做什麼。唯有日日照常上班,下班,獨自一人回家。
終於,她決定請假外出,獨自去完成一場旅行。
那時的自己,心中沒有任何可以為之執著的東西。來自普通家庭,性格也是平常女孩常見的個性,溫和有禮,落落大方。沒有何和誰爭吵過,亦沒怎麼和誰親密。剛來到公司,積極地參加一切聯誼。如今三年,呈現出一種安靜的狀態。一人坐在辦公桌前,可以長時間不說一句話。公司的同事不敢輕易靠近她,不明白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藍珊也常常問自己。為何至今都找不到男朋友?為何無法安心工作?為何不能有親密交心的朋友?她不停地審視自己,不停地想著答案。她知道,其實她是不在乎答案的。她在乎的,是想讓自己好過。
第一次見到許湛,是在一次飯局中。公司接手了一件聯合合作的案子。許湛是對方代表。藍珊被選為接待人員,負責組織所有的會議,安排好會議的會議場所和佈置,準備好檔案。
許湛留著幹淨利落的短發,身材勻稱,五官清秀。一看,便知道是江南走出來的男子。笑的時候,親切帶有威嚴。
藍珊知道這人不好打交道,處處小心謹慎,事無巨細,都要親自最後的確認。她只想完成這件案子後離開。她必須離開這裡,哪怕只是暫時的,哪怕是緩兵之計,哪怕,最後只是場徒勞。
案子在進一個月後結束了。當雙方終於談妥一切細節,藍珊也遞上了自己的辭呈。上司沒有同意,讓她再考慮考慮。她婉言決謝絕。上司問她原因,問她,已經三年了,為何現在才離開?她只是笑,不想回答。
三年了,她也沒能從這份工作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找到自己願意堅持繼續這份工作的理由。她擁有的,何止是迷惘這麼簡單,連帶著對自己的懷疑。三年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
辭職的事因為慶功宴被擱置了。
藍珊又忙於慶功宴的事宜。她對上司說:“慶功宴之後,我就會離職。這個專案由我一手負責,我希望我能善始善終。”上司見她去意已決,終於答應。
三年的相處,上司早已熟知藍珊的脾性。雖然溫柔大方,但擁有一股子倔強。平日裡藍珊安靜少言,遇事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開口求他人幫助。可一旦決定了,十八頭牛也拉不回來。藍珊看似安靜順和的表面下,是好強倔強的本質。
藍珊開始向接管她職位的新同事交接所有相關事宜。重要客戶的名單,需要經常聯系的工作人員,辦公室其他同事大概是個什麼樣的脾性,上司的一些忌諱和喜好都一一向接替的同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她想,也許日後不會再踏足這個行業了吧!也許,三年打拼得到的一切終究只是徒勞。現在回想剛到公司時的壯志雄心,只覺好笑和匆匆。匆匆三年,她終是那個要走的人。她沒有料到。誰也料不到。
慶功宴那天,藍珊隨意穿了件古銅色花紋白底的裙子,沒有化妝。因為長時間不注重飲食和睡眠質量,臉色暗淡,眼睛周圍有淡淡的黑眼圈。一走進會場,立刻被其他衣著光鮮,妝容亮麗的女同事淹沒。
許湛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邊。她抬頭看了看他後,繼續低頭食用自己的食物。身邊不斷有人圍過來向許湛敬酒。她皺眉,起身尋另一個清靜之地。許湛再次將會場的熱鬧帶至她身邊。她最終在酒店內的花園尋得清淨。
“聽說,你辭職了。”許湛出現在她面前,臉頰微紅,似乎喝了不少酒。“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不然,你告訴我。”她有了睡意,揉揉眼睛。
“不會是因為我吧!”
“我去睡覺了。”她打算去開一間房。因為許湛及其同事明天就會離開,所以藍珊為了方便他們將會場選在他們下榻的酒店。
“不介意睡我的房間吧?”許湛遞上自己的房卡。“也許今晚我都沒法回去。”
“你對女人總是這麼自信嗎?”
“是的。”許湛臉上是自信的笑。月光灑在他的臉龐上,秀氣的五官因此顯得溫和儒雅,沒有平日的沉穩老練,威嚴英氣。
藍珊此時只看到一位儒雅男人,臉上是謙和自信的笑。似這月光般靜,靜的柔美,靜的灑脫。她輕笑,吐出“輕薄”二字。
許湛在月光中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