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光線刺眼極了,路行雲的瞳孔還是在此刻因為震驚驟然放大。
光柱之中,一個極其龐大的身影慢慢顯現,彷彿小山拔地而起。當那身影完全移出光柱的那一霎那,原先的萬丈光芒甚至被他的極寬廣的身軀擋住,致使四野驟然黯淡不少。
路行雲現在看清楚了,那是一名僧人,面如金紙,周身裹著用金絲玉線編織成的精襴袈裟。袈裟遍體鑲滿了瑪瑙寶石,泛出斑駁陸離的柔和光澤,融合在一起,彷彿天界的七彩雲霓。
僧人不是站著,而是盤腿坐著,可即便是坐著,依然高達數丈,幾乎能與泡龍城宮殿玉牆的高度相提並論。曾經見過的金剛僧與鐵皮大將軍等巨人與他一比,猶如孩童。他坐著的是一尊蓮臺,蓮臺之大,蓋過樓宇,與地面隔著半人高的空隙,懸浮平移。周圍數以百計的僧侶密如群蟻,不斷轉著佛珠,徒步簇擁著蓮臺,嘛呢默唸著佛經法謁。梵音陣陣,低緩但極具穿透力,彙整合有節奏的唸誦,響遏行雲,直似仙班奏樂。
光柱收回蒼穹,金色祥雲鋪滿天際。蓮臺帶著華光在距離路行雲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雖然是在二十步外,但路行雲已經被巨大的陰影籠罩,即便不抬頭,渾身自上而下也因面臨那強大的壓迫力而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一眾僧侶頭陀沉緩的唸誦聲不絕,就在蓮臺的周圍席地坐下。
提婆達羅見路行雲呆怔在那裡,暗中提醒道:“僧王駕到,還不速速見禮。”
路行雲胸悶得喘不過氣來,此時,定淳提著鉤鐮槍跑到他身邊,與他比肩而立,嚥著口水仰望寶相雄偉又被稱為無上大尊的僧王穆德祖贊。
穆德祖贊華光四周,寶瓶、寶蓋、雙魚、蓮花、右旋螺、吉祥結、尊勝幢、法‘輪這八吉祥緩緩旋轉。他手持每顆珠子都大如人頭的摩尼寶,頭向左偏一偏,僧侶們登時山呼:“娑——“頭向右偏一偏,僧侶們又隨即山呼:“度——”一連數次,震天動地。
路行雲驀然發覺,本就在手邊的那顆大樹忽而不明所蹤,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尊浮屠佛塔,再看周圍,並不止這一尊浮屠佛塔,或高或低的無數浮屠佛塔猶如雨後春筍般根根矗立。荒野不復存在,地華天寶,置身之地原來本是佛門聖域。
“這就是丹珠寶地嗎?”路行雲愣愣問道。
定淳道:“想來便是,僧王就在眼前,他正是北系釋教之首。”說完,清清喉嚨,提起元氣洪聲道:“南系釋教雲蓮峰青光寺賞峰院弟子定淳拜見僧王。”
“北南釋教源出一系,同氣連枝,不必拘禮。”穆德祖贊俯視二人,語速輕柔,但每說一個字,都會在天地間迴盪許久,令在場所有人耳中如敲黃鐘大呂。
路行雲則按照江湖禮節抱拳道:“江夏郡路行雲,見過僧王。”
“好。”穆德祖贊簡簡單單回道。
提婆達羅指著路行雲道:“大尊,他們是來搶人的!”
穆德祖讚道:“我已知道。”又道,“路少俠,你要找的人在這裡。”說話時,蓮臺精光乍放,繼而一道紫色虹光劃過半空,墜落在路行雲身前。
虹光退去,一襲素衣的崔期頤靜靜躺在那裡。
路行雲大驚失色,連忙搶上前抱住崔期頤,大呼:“期頤!期頤!”可是任憑他如何呼喊,崔期頤始終沒有反應。
穆德祖讚道:“女施主心火已至臟腑深處,命在旦夕。”
提婆達羅嗤笑道:“長生教派果真只會胡吹大氣。”
路行雲撲通跪地,大聲道:“僧王,你神通廣大,發發慈悲救救期頤!”
穆德祖讚道:“女施主生死徘徊,如死如生。在此婆娑世界,我無法令死人復生。可惜了,本來淨琉璃世界尚通,自有藥師佛可為女施主解脫。”
路行雲不解,道:“什麼是婆娑世界,什麼是淨琉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