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古代一些人的研究,人是元神由魂魄組成,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
其魄有七,一魄天衝,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其實中國很多地方,都有喊魂的說法。
喊魂是舊時的一種叫魂儀式。
孩子因驚嚇而鬧病,在科學不發達的時代認為“丟了魂”,就給孩子喊魂。
說起來,張天元已經見過許多類似的喊魂儀式了。
有一年他回富城老家。
剛到村口,就聽到了一陣嘹亮卻有哀怨的喊聲。
“蛋蛋娃喲——回家嘍!”
“回家嘍——蛋蛋娃喲——快快回家嘍!”
黃昏近,紅日走西。
張天元聞聲尋去,腳踏在一條完全由歲月刷亮的青石小道上,宛如行徑在一首七言絕句上,一路平平仄仄,每一次抬腳跨過的都是一段歷史,每一腳下去踩出的都是一個旋律。
這悠長悠長的青石小道,像詩,更像歌。光潔如鏡的表面不知承載著多少故事,挑擔的、砍柴的、騎馬的、赤腳的、穿靴的、穿鞋的,有多少雙腳從這小道上走過,或許無人能曉得。
穿越歲月的煙雲,這古老的小道就如一本鋪展開來的《詩經》。
青石小道一路延伸而去,就是村莊的心臟。
接近聲音的源頭,忽見一戶人家,門庭大開,倚門而立的是一位老太婆。
這位老太婆一身布衣,白髮蒼蒼,她正手扶門框,做著一副翹首期盼狀在高聲呼喊。
她的喊聲悠揚而深遠,似乎又有點不慌不忙。這聲聲喊,喊沉了落日,喊淡了夕陽,越過房舍,繞過村莊,就如腳下的青石小道一樣悠長。
“蛋蛋娃喲——回家嘍!”
“回家嘍——蛋蛋娃喲——快快回家嘍!”
蛋蛋娃是老太婆的孫子。
令人費解的是,此時的蛋蛋娃明明就坐在屋子裡的矮凳上,他正在耐心地啃著半個蘋果,老太婆卻在喊,認真地喊,固執地喊。
彷彿一個蛋蛋娃呆在家,還有一個蛋蛋娃正迷失於荒野尋不到家。
村裡人告訴我,這老太婆並不固執,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能幹,是個稱職的奶奶,合格的娘。
和村裡的大多數男人一樣為賺錢養家,老太婆的兒子帶著媳婦開春就走了,打工遠走他鄉,走時將他的兒子留給了娘。
歲月洗白了孃的烏髮,日子壓彎了孃的脊樑,老太婆養大兒子後,接過照看孫子的重任,白髮奶奶又成了娘,鄉村的女人啊,一輩子最當不夠的就是“娘”。
面對生活,老太婆從來不曾有一絲抱怨,或許她已經遺忘了抱怨,或許早已習慣了睜開了眼就勞作,對於她來說似乎這才是真實的活著,這才是生活,只要不躺進棺材就像螞蚱一樣蹦躂。
這也是多數鄉村老人的宿命,如同一把傘,只要不壞,風裡來雨裡去只顧用,直到歷經風吹雨打後千瘡百孔,再也撐不起腰身,安靜地離去時落下的幾滴淚水,是放心不下兒孫的無奈,還是如釋重負後的歡悅,有幾人能真正說得清。
“蛋蛋娃喲——回家嘍!”
“回家嘍——蛋蛋娃喲——快快回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