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回到塌前,輕撫婦人的髮絲。
“媛兒,與你夫妻一場,是我的福分。我,去也”說罷站起身來,深深的看了眼塌上的妻子和女兒,決然轉身走出屋外。只聽屋外傳來嗆啷一聲,似是有人拔劍出鞘,然後一聲嗚哼,接著便撲通倒地。
“昭郎…….昭郎…….”婦人像是杜鵑泣血般哀呼,抬手伸向門外,像是要拽住那人的幽魂,不忍他離自己而去。婦人悽楚的呼聲一聲高過一聲,毫不顧及自己剛剛產子後衰弱的身體,忽然一聲嘶咽,抬起的的手倏的掉在塌旁,氣息漸漸消竭了。
“夫人,夫人”翠微撲上前來,不斷搖晃著夫人的身軀,卻也無濟於事了。
塌尾那被呼聲吵醒的小女孩,哭聲嘹亮。
翠微感覺夫人的身體漸漸涼了,咬牙站起身來,將屋內稍稍清理一番,抱起孩子走入院中,看著伏在地上老爺的屍體,更是傷心欲絕。蹌踉著開啟院門,朝外面焦急不安的一眾下人說“老爺,薨了,夫人,也隨老爺去了”
眾人呆了片刻,這才魚貫而入。混亂中,沒人注意到,跑在最前面的管事徐有,院內屋中轉了一圈後,消失不見了。
...
...
大內西華門前,除了幾位皇城司侍衛把守宮門外,還站著一個老人,面白無鬚,身著紫袍,頭戴幞頭,望著街面,似在等待著什麼。突然對面街角竄出一人,伏著身子快步跑向宮門。左右侍衛正要拿下此人,紫袍老者藉著昏黃的燈光看清這人的面貌後,伸手製止了下來。
此人趕緊跑到近前,向老者揖了一禮,將一個紙條遞給老人。老人開啟紙條匆匆閱過,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向那人吩咐道:
“回去繼續盯著吧,明日開市後去十字大街南面的中山正店找王文壽拿賞。”
“喏,謝中貴人,小人必盡心盯著。”說罷那人便轉身悄悄離開了。
紫袍老者命侍衛開啟宮門,穿過東西大街,來到福寧殿前,殿內燈還未熄。上前輕輕叩了叩門,紫袍老者稟到:
“陛下,武功郡王已於子時三刻自刎而亡,韓國夫人悲慟太過,產下一女後,也隨郡王去了”
殿內沙沙的落筆聲倏的停了下來,安靜了約有一彈指,才有聲音傳出:
“曉得了,下去罷。”
“喏。”
...
...
報慈寺街,齊國公府。
內宅書房內,兩個老人看著桌上的睡得香甜的男嬰,心情複雜。
“王翁,我一再思忖,此事怕還是不夠妥當。”
“某此時心緒紊亂,無力操忖,普公向來臨危不亂且多謀善斷,既有此言,想必是已有計策,請講無妨。”
“王翁謬讚,某承蒙先帝賞善,自當為了先帝骨血肝腦塗地。還請王翁明日著人去太醫署請葛博士悄悄入府相商,另外命人速趕往興元府,請那位派一忠心可靠之人入京。”
“悉聽尊囑”
...
...
東京城難得褪去了往日的華光溢彩,此時若從空中俯望,夜幕籠罩下黑壓壓的城郭竟有些陰森可怖,城正中森嚴的宮城像那鴻蒙巨獸張開的猙獰大口,似欲隨時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