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死,是因為他沒辦法。”
“他不死,他始終是罪人,始終有罪,他哪裡來的罪?你告訴我他哪裡來的罪?”
朱高煦的喊聲帶著幾分癲狂,“他有罪,他的子孫也有罪,他一生的功績就不會被人知道。他只能求死,戰死了一了百了,戰死了他才對得起他這一輩子,為大明出生入死。只有戰死了,他才能瞑目。”
“你是皇上,你明明可以給他平反,明明可以讓帶著殊榮走,明明可以讓他風風光光的走,為啥要他去雲南,為啥知道他只有死這條路,還讓他走?”
“他不應該這麼死的!”朱高煦哭聲大了起來,“他本可以,帶著夫人兒孫,回老家再看看家鄉的梨花。他本可以趁著還能動,多會會老朋友。他本可以趁著還有力氣,大聲笑大聲哭”
“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人這輩子到最後求的不就是不留遺憾嗎?他戰死了,風光了,誰的風光?”
“大明朝的風光,是他藍玉的風光嗎?可他的遺憾呢?你知道他的遺憾嗎?”
“國葬?郡王?那他媽都是給活人看的,死人知道什麼?”
“你本可以留下他,讓他沒有遺憾的!”
“病痛纏身?哈哈,哈哈!在北疆我跟著他,去雲南我也跟著他。他要是真的病的那麼重,早就死了!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要死的人什麼樣。他明明還可以多活幾年的,多活幾年!”
朱允熥站在原地,漠然無聲,聽著朱高煦的嘶吼。
然後,他心裡酸得,就好像很多東西堵住。
是的,藍玉的死,其實是他不得已
只不過,無論是大明,還是他朱允熥,還是藍玉,乃至老爺子,都需要藍玉用一個體面且合適的方式
朱高煦吼完了,劇烈的喘息哭泣。
然後,他接著小聲的哭訴,“藍帥死的那天,我沒怎麼哭,燒他身子的那天,我也沒怎麼哭。我想哭,沒有眼淚。今天,我痛快了!”說著,昂著脖子,“皇上,你殺了我吧!”
“你根本不知道”說著,朱允熥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發現,沒必要說,說了對方也不會懂。準確說,說了對方也不會理解。
“因為這,你絆了朕一腳,是不是?”朱允熥平靜的問道。
“是!”朱高煦大聲道。
“因為藍玉?”
“是!”
“你心中可有遺憾?”朱允熥問道。
“有!”朱高煦睜開眼,“恨不得屠了緬地,殺殺殺!”
“只是那裡嗎?”朱允熥揹著身子,沒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