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膝蓋疼,他已跪了很久。可是皇帝沒發話,他不敢起來。
他只能偷偷的抬頭,看看皇帝的臉色。
然後,他卻什麼都沒看出來。
可越是這樣,他越是屏聲靜氣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因為他是出過海的人,他知道海上的風暴來臨前,越是寧靜那來臨的風暴越是駭人。
朱允熥面上沒有表情,可心裡卻很是憤怒。
常家的事忽然讓他有種被人揹叛的感覺,更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
他可以在心裡騙自己,一切不過是他那個不爭氣的表兄弟為了錢糊弄家裡人,才造成今日牽扯到藩王的案件中。
但他心裡很清楚,其實根源就在於常森的兒子,是他的表兄弟,常家是他的母族。因為他這個皇帝,他們的手中也有著莫大的權利。
再想的更遠些,自己的舅舅家裡都有這樣的爛事,那其他人家呢?跪在自己面前的李景隆呢?這還是查到的,沒查到的呢?
他忽然有些心累,當皇太孫的時候沒這麼累,怎麼做了皇帝這麼累?
其實他知道為什麼真累,因為他現在是皇帝了,他的心變了,很多人的心也飄了。
“起來,站那說!”朱允熥淡淡的開口。
“臣不敢!”李景隆回道。
朱允熥終於扭頭,看看李景隆,“朕讓你起來!”
“是!”李景隆馬上爬起來,垂手站在一邊。
“人犯的口供,確實沒有涉及到鄭國公他們兄弟?”朱允熥問道。
“回皇上,確實如此,人犯交代是因為他巴上鄭國公的公子”
(前面有個筆誤,常遠是常升的兒子,我個寫成了常森,見諒。)
“你覺得朕會信嗎?雲南滇馬的事,是朕的表弟常遠吧?,他求他三叔辦事,他父親會不知道?”朱允熥依舊沒什麼表情,但語速卻加快了許多,“你如實說!”
卷宗口供中最大的疑點就在這裡,也是朱允熥憤怒的原因之一。
他表弟常遠是常升的兒子,這世上哪裡不求親爹求叔辦事的道理?即便是求叔叔了,可涉及到開條子給大同總兵,常森會不和常升說嗎?
“人犯的口供確是如此,何廣義知道事關重大親自審的!”李景隆低聲道。
“周王的奶兄呢?朕要親自”說著,朱允熥忽然覺察到了什麼,看著李景隆的目光發冷。
“臣死罪!”李景隆再次叩首,渾身顫抖不已。
“哦?”朱允熥怒極反笑,“曹國公好大的氣魄呀!欽犯都可以不經過朕私下處決?給朕來個死無對證呢?你乾脆這件事不要跟朕說好了!”說著,語氣驟然嚴厲,“你以為你是誰?”
“皇上!”李景隆叩頭,哽咽道,“家醜不可外揚啊!”說著,哽咽道,“臣知事關重大,可是臣沒別的法子,常家乃是皇上的母族。這案子又事關重大,若真是皇上要怪罪,臣心服口服。”
“臣也知犯的是欺君大罪,可是臣想的是保全常家的顏面,也保全萬歲爺您的體面。”
“這麼說,朕還要謝謝你嘍!”朱允熥氣笑了,“哈,好一個保全,好一個成全,離你曹國公,朕這皇帝就要丟臉啦!是不是?”
李景隆汗如雨下,這些年皇帝就算罵他,但從沒用過這種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