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南陵皇宮。皎潔的月光淡淡傾灑到巍峨壯觀的甘露臺上,靖華公主端坐在涼蓆上,手執白子,緊鎖著眉頭,對桌上的棋局一籌莫展。
須臾,明黃色宮裙,年近五十歲但容貌仍明豔的婦人踏著緩步而來,俯身信手拈起一枚白子,看似隨意地擱置入棋盤上,而靖華公主卻已豁然開朗,眼前大學是設下的死局,已破。
她望向婦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激動與崇拜、敬愛,而婦人冷淡的一雙鳳眸中也多了幾分溫度,神情慈愛,唇角微揚。
全天下最尊貴的一對母女二人相視而笑。
待宮人們收拾棋盤後,女帝淡淡問靖華公主:“你去見了她?”
靖華公主低垂著眼眸,恭聲道:“還未。”言下之意,是沒有與“她”正式相見。
女帝沉吟片刻,道:“那得動作快些了。那幾個孽子,從她進城的那幾天就有些不安分了。”
“你先退下吧。”
靖華公主輕咬著唇,雙手捏著裙角站起,面上浮起隱隱的擔憂之色,欲言又止,還是轉身離開了。
女帝憑欄眺望著京城繁華熱鬧的夜景,唇邊勾起一絲冷笑。
先帝家的那幾個侄子,和她是血脈相連的在宮廷政變的時候,和當時的靖華是差不多大的年齡,並沒有參與爭奪皇位。她不算喜歡他們,也不算太討厭,所以就將就著給了爵位,暫且留著以觀後效。
現在看來,留著也只能是後患。
許多朝代的創立者在取而代之後滅去前代的皇室全族,並不能說完全不正確。
靖華公主出了宮門,還未乘上轎子,就從身旁的貼身侍衛得知,從順王府連夜出動二三十個黑衣劍客,趕往了南大街。
黑夜裡穿梭著的黑影,在房頂屋簷上跳動。之所以稱為黑影,是因為他們統一穿著黑色的夜行服,黑色的長靴,臉上蒙著黑布。
然而仔細一看,其中一個黑影還帶著一個白點。
如果用葉汐月前世的望遠鏡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不是一個白點,而是一個雪白的、啃了兩口的饅頭。
“王爺什麼事這麼急啊!”拿著饅頭的黑影邊跑邊又往上啃了兩口,口氣裡滿滿的疑惑。
黑影們對這個晚起晚歸,晝夜顛倒,整日神經兮兮的同僚一致採取了無視態度。
此人名為顧長歌,據說是一年前,王爺和管事在街上帶回來的賣藝人,在王爺賞賜他一頓飯後,對桌子上的賣身契看也不看,直接拿起毛筆大筆揮灑而過“顧長歌”三個字,令人哭笑不得。
此人雖瘋瘋癲癲,但武功卻是上乘,放眼整個暗機影都無人可比,故而王爺才將他留到現在。
一群人到了客棧,開了門,迎面就看見粗衣布衫的掌櫃低眉信手嘩啦啦打著算盤,頭也不抬且不耐煩道:“你們要打尖,還是住店?小店一過了戊時,準時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