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當誰是真正的妻子?”張釋清突然提出這個問題。
徐礎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
張釋清搖頭道:“你一笑,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不不不,我不聽什麼‘再等等’,也不聽‘如果這樣’、‘如果那樣’,我只想聽一個簡單直接的答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的確兩次成親,但是沒有一次是我的選擇,如今一位妻子在遠在千里之外,為生死存亡而掙扎,一位……倒是在我身邊,但是曾經寫過‘休夫書’……”
“我就知道你會提起這件事。”張釋清插口道。
“總得提起,因為你的父母親友還都當你是未嫁之女,對你未來的夫婿寄予厚望。我有兩位妻子,卻跟沒有一樣,所以我不知道應該拿誰當真,如果你一定要個簡單直接的答案,只能是——都不當真,你們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張釋清臉色陰沉,似乎又要哭,但是眼淚遲遲沒有流出來,最後輕輕一笑,“明白了,這樣倒好,大家心裡都輕鬆。”
“沒錯,都輕鬆。”
“無論我嫁給誰,最後都是我自己的事。”
“是你自己的事。”
“我住在山谷裡只是暫時,你幫我想主意也只是……只是……”
“在東都,你曾助我逃亡,我現在幫你,是為還這份恩情。”
張釋清長出一口氣,抬手在額上輕拭一下,笑道:“你這個人雖然無趣,但是……坦誠,不是虛偽之徒。”
“嗯。”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全都無話可說,一開始還好,慢慢地顯得有些尷尬。
徐礎先開口:“官兵不合,只有冀州軍用上全力,估計很難攻下西京,等到訊息傳來,歡顏郡主就會重新考慮結盟的事……”
“如果還來得及的話。”張釋清平淡地說,一向充滿熱情的她,這時卻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即便鄴城能與反賊結盟,也沒必要立刻與賀榮部翻臉,我哥哥已經娶了小蠻女,將我嫁過去順理成章。仔細一想,嫁到塞外也沒什麼,都已經從東都逃到鄴城了,還在乎走得更遠一些?從小到大,我享盡了張氏子孫的好處,備受寵愛,也該是我為家裡做點貢獻的時候了。”
徐礎不語。
張釋清又露出笑容,“想那麼多幹嘛?反正是歡顏做主,她那麼聰明的人,想得肯定比我周到,總不至於犯下大錯。婚事能推掉最好,不能推,我也只好認命。”
“等歡顏郡主想明白,絕不會將你嫁到賀榮部。”
“誰讓我哥哥是未來的皇帝呢,我應該嫁給更有價值的夫君,對不對?”張釋清眨下眼睛,好像已完全想通,反而覺得有趣。
“嗯。”
“那你就幫忙幫到底吧,替我想想,如果嫁到賀榮部,我該怎麼做。如果婚事能推掉,我最可能嫁到哪裡去?”
徐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看到張釋清的笑容,他必須維持自己的“平靜”,於是道:“嫁到賀榮部,你的敵人就是幷州嫁去的幾代貴婦,但是不要與她直接相爭,等候時機,晉王沈耽很快就會顯露出自己的野心,那些貴婦也會替他說話。賀榮強臂同樣是個野心極大的人,一旦幷州貴婦說得太多,他就會生出戒心,這才是你的機會。”
“嗯,‘再等等’在哪裡都適用。”
徐礎笑道:“時機一到,憑風而上九霄雲上;時機不到,奮力展翅也不過飛到樹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