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昞又回到梁營,充任新使者,隨郭時風前往江東,梁王則派出最親信的將軍潘楷,路上還能提供保護,這支隊伍不走道路更便利的淮州,而是繞行稍遠些的洛州。
相形之下,徐礎形隻影單,只有一人、人馬、一份梁王公文,雙方出營即將分道揚鑣,因此在軍營裡告辭。
梁王自恃身份,沒有出來,辭行時,郭時風客客氣氣,潘楷例行公事,他現在不敢向徐礎多說一句話,甚至避開目光接觸,以免又惹來梁王的猜疑——他懷疑自己被任命為使者前往江東,乃是梁王對他此前亂說話的懲罰。
只有費昞多說了幾句,趁周圍無人,他小聲道:“我還是覺得我那個計劃更好些,可是郡主既然已做出決定——這是一個重大決定,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大概我真的不適合亂世,你們這些人總想著越亂越好,想出的計策個個匪夷所思,我卻只想儘可能恢復治世,哪怕只是一城、一時的治世。”
費昞意興闌珊,要走時又想起一件事,“哦,郡主知道你不會回去,讓我轉告徐公子:珍重。”
徐礎稱謝,看著郭時風等人出發,自己也拍馬上路。
開始一段路由梁兵護送,十餘里之後,到了前往漁陽的大路上,再往北只有少量的梁兵哨所,護送者告退,回去覆命。
徐礎一個人騎馬慢行,走出數里,看到路邊站著一人、坐著一人。
鄴城被圍,附近的百姓全都躲進城裡,村鎮為之一空,路上更是見不到人影,因此突然看到兩個大活人,頗令徐礎意外。
站著那人突然舉臂揮舞,坐者也站起身。
徐礎催馬快行,再近一些才認出來,那兩人居然是老僕與昌言之。
徐礎越發驚訝。
“瞧,我就說大路上不會隨便出現行人,來的必是公子,沒錯吧?”老僕笑道。
昌言之一直坐在草地上,拍拍屁股上的灰土,“那也不用一直站著等啊,你也不嫌累。”
徐礎跳下馬,“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裡?”
“隨公子一同去漁陽啊。”老僕覺得一切正常,不明白公子為何會有疑惑,“總得有人照顧公子的飲食起居吧。”
昌言之拍拍腰間的刀,“還有保護安全,公子連口刀都沒有。”
徐礎很高興見到兩人,笑道:“再好不過,可是……歡顏郡主派你們過來的?”
老僕點頭,“要說大郡主真是好人,當然,還有馮夫人幫忙,梁兵還沒過來,就派人將我們從思過谷接到城裡,好生安置。昨天夜裡,應該是今天早晨,天還沒亮的時候,馮夫人將我們喚醒,說公子要去漁陽,招募隨從,大家都搶著來……”
昌言之撇下嘴,輕輕地哼了一聲。
老僕聽在耳中,“怎麼,我說錯了嗎?”
昌言之被叫醒得早,打個哈欠,“對公子不必誇張其辭,大家在城裡住得好好的,又不知道公子要去漁陽做什麼,其實不大想跟隨,但是馮夫人既然開口,也不能拒絕,反正不是特別踴躍。”
“我踴躍,公子去哪我跟到哪。”老僕道。
“嗯,就老伯一個人死活要來,說他年紀太大可能誤事,他還不高興。”
“我老,卻是走慣路的人,腿腳全無問題,能一直站立,不像你,倒是年輕,找個地方就要坐下。”
昌言之也不爭辯,向徐礎拱手笑道:“公子身邊需要一名帶刀的人,他們認我是頭目,只好我來。”
徐礎心中明白,這一切都是歡顏郡主的安排,心中有幾分感激,又有幾分愧咎,笑道:“能得兩位同行,再好不過。你們的坐騎呢?”
昌言之道:“在那邊吃草,我去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