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中沒了師父,也沒有寶物鎮殿,寒陽觀根本就沒有香客會光顧,五年來天初靠著賣符為生,一個人一面苦苦維持著寒陽觀,一面下山幫助百姓收鬼尋找著惡魔的線索。
經過幾年的努力,天初終於將寒陽觀的大殿又重新建立起來了,雖然跟原來的大殿沒法比,可比原來那個偏殿強多了,寒陽觀也算有個道觀的樣子了,更讓他高興的是,竟然偶爾也會有香客來拜訪,捐點善款什麼的,日子總算好過了些。
盡管生活有著無盡的苦難和辛酸,天初從未放棄過尋找那雷電惡魔的念頭,只要攢下來點夠上路的盤纏,天初就會下山到處去捉鬼,一邊為百姓服務順便賺點錢,一邊尋找那惡鬼的線索。
三年前他下山途中收留了一個四歲的孤兒為徒,給他起名雲真,從此以後天初的旅途中總算又多了一個伴兒。
天初依稀記得初遇雲真的那年冬天來得特別早,剛剛九月末,天空就飄飄灑灑地下起了雪,在陳員外家剛剛辦完白事的天初,頂著大雪回家,誰知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就沒了腳脖。
雪還在大片大片地飛舞著,積得越來越厚了,天初心急如焚,心想如果雪繼續這麼下,天黑前他恐怕就上不了山了,到時候被困在半山腰不凍死也得餓死了。
天初頂著狂風暴雪,趟著快要過膝深的積雪,眯著眼睛艱難地往山上爬,呼嘯的寒風夾著雪花打在天初臉上,像刀割一樣的疼。
雪厚得已經看不出哪裡是坑哪時是包了,更別說是路了,天初完全憑著感覺摸索著往前走。
“哎喲,什麼東西?!”
天初滿腦子想著下雪的事情,沒注意腳下,他被雪下面一個軟軟的東西絆了個跟頭,身體一歪沒站穩一下子就從山路上滾了下去。
天初嚎叫著,天眩地轉地順著陡坡滾了下去,滾成了一個大雪球,雪球越滾越快,天初心想,完了完了,這回慘了,白爬了這麼久這回又要回到山腳下了。
可能是老天可憐天初,也可能是祖師爺顯靈了,讓天初滾成的雪球在經過一個山包的時候被顛偏了方向,最後撞到一棵大樹上將雪球撞碎了,天初才終於停了下來。
“今天怎麼這麼倒黴,肯定是在那個臭員外家沾了上了黴運,哼!為富不仁,一家子混蛋,忙活一天就給了幾個銅板,連飯都沒管,就連爬山都得爬二遍,真是氣死人了!”
天初掙紮著站起身來,沒好氣兒地拍打著身上的雪,望著一路自己滾下來的痕跡和那半山腰自己絆倒的地方,天初一邊向上爬,一邊咒罵著陳員外全家老小,連他家的狗都沒放過。
好不容易又爬回了自己剛剛絆倒的地方,天初生氣地扒開上面蓋得厚厚的雪,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絆倒了自己,卻驚訝地發現雪堆下面露出了一隻光著的髒髒的小腳丫,已經凍得通紅了。
天初一驚,連忙去扒雪,一會兒的功夫就從雪堆底下扒出來一個小小的瘦得皮包骨的小男孩,看起來兩三歲的樣子,一身破爛的衣服,連鞋都沒有,黑黑瘦瘦的小臉兒,雙目緊閉,一臉的倔強,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已經很久沒洗,油得都成一條一條的了。
天初試了試小男孩的鼻息,發現他還有氣,天初連忙脫下自己的布袍,將小男孩包裹得嚴嚴實實,然後用腰帶將小男孩綁在自己的背上,不再抱怨雪大路滑,手腳並用頂著大雪著往寒陽觀的方向爬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雪依然在下,狂風卷著雪花肆意地撕扯著當時只有十四歲的天初瘦小的身軀,天初咬著牙,滿頭大汗地爬在陡峭地山路上,他口中不斷地重複著:“再堅持一下啊,馬上到了,馬上就到了!”他不停地鼓勵著自己,也鼓勵著背後那瘦小的孩子。
連天初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置信,那樣的天氣,那樣的路,他竟然揹著個孩子爬回了道觀。
終於回到道觀了,天初幾乎是爬進門口的,他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但他還是強撐著將身後的小男孩解了下來,用地上的雪將他的身子搓暖,然後又抱進了屋裡,用被子蓋好,天初累得快散了架了,他只是短暫地休息了一下,又強打起精神去燒了熱水,熱了些剩粥。
他燒好了洗澡水,將小男孩抱進了木澡盆裡泡著,自己則累得扒著大木盆的邊兒就睡著了。
天初迷迷糊糊地被推醒了,他抬頭看見眼前的小男孩已經自己洗得白白淨淨了,還是個很清秀的孩子,瘦小的臉把眼睛顯得格外的大,正忽閃忽閃地盯著自己看,看他可憐的小樣兒,天初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他。
這小男孩驚恐地躲開了天初的手,像一隻受傷的小鳥一樣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瑟瑟發抖,天初見狀起身去廚房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來,端到了小男孩跟前,他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後聞了聞,咂巴著嘴說道:“哎呀,這粥可真香,又軟又滑,肯定好吃,嗯……真香。”
小男孩看到了食物似乎放下了戒備心,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碗裡的粥,嚥著口水,肚子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天初將一勺粥遞到小男孩口邊,小男孩遲疑了一下,一口將粥吞了進去,然後向天初跟前湊了湊,天初又餵了幾口之後,小男孩已經完全不怕他了,將天初手中的碗搶過來,抱著碗一仰頭將剩下的粥全喝了進去,然後舔了舔嘴邊的米粒又將碗遞給了天初,說出了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