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提斯貴婦人號,號令前夕。
皮爾斯在發呆,胳膊搭在指揮席的欄杆上,眼神遊離,睡眼惺忪,時不時還要打個哈欠,擠出兩滴晶瑩的淚花。
指揮席的視野無疑是好的,哪怕摸魚如馬斯喀特的征服者(之一)亞提斯提督,依舊能在魂飛魄散的間隙看清整個甲板的面貌。
老迪倫正在前甲板教訓水手。作為特勤編隊所有人的老爹,他訓人的本事一流,之尖酸刻薄總能讓挨訓的人受益匪淺,所以一時,皮爾斯也不知該為那兩個水手哀悼還是歡欣。
後甲板是特納的世界,身為船上的大副兼操帆,他的工作從來不需要被人干涉。
穩重的雷在皮爾斯腳下檢查輪舵,跳脫的阿德里亞在皮爾斯頭頂張望海風,馬蒂利爾藏在皮爾斯視線的死角……其實是在炮艙整備炮火。
甲板上還有雜湊姆,正在側舷埋首海圖,還有肖三妹,影子一樣守在皮爾斯的身邊。
如果再加上新生代號上的弗里曼尼,現階段皮爾斯團隊的所有人就齊裝滿員,餘莎倫、法拉明和卡奧三人缺勤。
總會資產管理公司進入特一級戰備狀態。
提督進入艦橋,遷躍引擎啟動,德雷克炒房團前進四,直接把湖畔那棟華貴逼人的澤維爾宅邸拉進了與現實世界完全平行的宇宙蟲洞。
它確實在那,616宇宙的人能夠用無數種方法論證豪宅的存在,卻絕對沒有辦法聯絡到毫宅當中的任何一個碳基生命。
整件事就是這麼扯淡。
從三天前的早上9點收到實戰演練的通知到昨天早上9點正式確認演練地點和演練裝備,堂堂的總商會董事局副主席、商會副會長皮爾斯.亞提斯在這所薛定諤的豪宅門口蹲了整整三個小時。
期間有17個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抱著檔案從他身邊登上馬車,但他居然沒能和任何一個人完成哪怕最簡單的對話。
敲門,沒人應,搭話,沒人接,皮爾斯連求見的函都遞出去了,完全把自己當作一個陌生人,用雙手遞送給一個經過門廳的侍女。
結果直到請見函的硬封噼啪摔到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那個眼圈侍女,看起來既疲憊又亢奮的侍女也沒有片刻斜視過她的目光。
自己難道是不存在的?
函告落地的那一瞬間,皮爾斯陷入了深深的哲學式的疑惑。
巴魯赫.德.斯賓諾莎告訴他,各個事物只要它是自在的,都努力地保持自己的存在。
但全宇宙只有上帝擁有完全態的自在。
任何人,只要與某人或某事產生聯絡,就代表他就在某個不自知的領域被奴役了,就不再擁有自在。
由此可知,假如他被奴役了,不自在了,與上帝失聯了,他的存在就理所當然會變得岌岌可危,因為他失去了保持自己存在的立場。
難道……我消失了?
皮爾斯惶恐了,在惶恐不安中意識突然斷片,等斷裂的意識重新連線,哲學的啟迪從靈魂消散,啟明星已經高掛在了中天。
那一刻皮爾斯更惶恐了……
無知無覺的,他居然從卡門的家門口回了自己家,無視了一路上所有的問候,在自己的書桌前枯坐了一天一夜。
明天……呸,今天還要打仗呢!
趕在這時候頓什麼破悟,難道說上帝真的失聯了,保佑他的是鬼麼?
就在這種狀態下,皮爾斯迎來了演練的集結號,然後從早上4點一直一直與夢魘做著鬥爭,一直堅持到現在……
他有種不大好的感覺,覺得萬一就這麼睡過去,就算炮彈在腦袋邊炸開,他也休想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