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宴會還有半個來小時,雷諾莊園的兩駕馬車終於先後駛入城鎮,調過頭,趨向普里奧爵士位於鎮子中心的大宅。
高貴之人壓軸登場是貴族社交的特權與規範,但這個壓軸並不好把握。
馬車需要在所有賓客之後,主人祝酒之前停穩,高貴之人在這時下車,趕在第一支舞之前到場,以示不喧奪主賓,但又對主人表示尊重。
身為禮儀達人的雷諾先生對這一套肯定知之甚詳,但他落迫了太多年,鎮子上根本沒有合適的耳目,如今突然取得了壓軸的地位,難免在操作上會有些失誤。
馬車出門太早了……
照著現在的交通,他們必定會在祝酒之前先行入場,到時候往賓客們的最前端一杵,普里奧先生就必須圍繞齊格菲的引路人雷諾先生來準備祝酒詞,以此來告訴所有人誰才是今夜最有價值的社交物件。
可憐的齊爾內德會顏面掃地,要是應對再不得體,或許還會淪為整個勒洛蘭名流圈中的笑柄。
“不過,究竟是失誤還是有意為之,誰又知道呢?”
在從後的馬車裡,洛林看著窗外飛退的人影喃喃自語。
皮爾斯顯然不明白洛林因何有此感慨,茫然問說:“哥,外頭有什麼不對麼?難道……埋伏?”
亞查林懶痞痞地笑出來:“與人為善的齊格菲離被人埋伏還遠著呢,船長只是在猜度人心,嗯,從最壞的角度。”
“最壞?”
洛林沒好氣地瞪了亞查林一眼:“明明有因才有果,你非要說我用最大的惡意猜度法國人。”
“人之常情嘛。人生轉折就在眼前,是我,也會催令俊馬一往無前。”
“一往無前啊。”洛林聳聳肩,放開了這個略有些沉重的話題,“亞查林,說起來我們似乎還是第一次觀摩你玩弄女性……”
“什麼叫玩弄女性……”亞查林滿腦袋黑線,“愛情可是靈與肉的結合,以婚姻為目的的追求才叫褻瀆!”
“你果然沒救了。”看到亞查林那副為真理獻身的表情,洛林不由翻了個白眼,“對錯且不說,你覺得這次行動還能縮短麼?”
“比五天更短?”
“萬聖節近在咫尺,每一個小時都是財富。”
“唔……”亞查林捂住嘴巴,“如果這一次的目的只是艾妮的貞潔,下午在林子裡時其實條件就成熟了,只可惜……”
“只可惜?!”洛林驚得眼睛溜圓,“抱歉,頭次見面你就打算野戰?”
“明明有那麼多馬車,怎麼能叫野戰呢?”亞查林委屈巴巴癟著嘴,“言歸正傳,如今艾妮就是枚熟透的果子,何時採摘只在我願。然而她並不是我們的目標,始終,齊爾內德才是我們唯一需要的人。”
“攻略艾妮擁有絕殺齊爾內德的潛力,但那需要合適的時機。現在雙方的羈絆遠遠不夠,攻下艾妮只能讓齊爾內德失望而歸,他不可能為一個不相關的美人去逾矩冒進,還為此賭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洛林沉吟了一會:“你想說,齊爾內德需要陷得更深?”
“想淹死一個人,我們得先讓水漫過他的頭頂。”
洛林沉默下來。
馬車奔行,在宴會開場前的前五分鐘準時行抵了普里奧莊園的正門。
雷諾先生的心思在這一刻正式大白於天下,他不僅想要攫奪宴會主賓的光彩,就連宴會開始前那短短的專屬於主賓的登場時間都想搶走。
這是趕盡殺絕。
為了家族,雷諾先生徹底地背棄了他為之堅守一生的貴族禮儀,覺悟雖說讓人欽佩,對洛林而言卻是實實在在的壞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