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幾語令嫣凝聽的心裡欽羨起來,聖祖無疑是寵愛月姑娘的。所以才不想宮裡的虛名份禁錮了她的一生,終是宮裡綾羅綢緞,極品佳餚也抵不過出宮尋得一方自由。
嫣凝嘆問,“那這月姑娘現在何處?”
銀白披風遮在容妃的架子頭上,被扁方撐起,如同一個瘦骨嶙峋的嬰孩。她圓圓的雙眸,有些悲慼。與身後的銀裝素裹,配在一處,似仙俠清風傲骨。
見慣了她的笑意瑩然,嫣凝被這樣的容妃驚得後退幾步。
想到嬰孩,嫣凝亦想到。容妃膝下無子,她是和卓氏,一個異於漢人、異於滿人的妃子。在後宮之中立足,憑的是容貌姣姣,憑的是溫順謙和。
可膝下無子的容妃,恰恰得到了太后對她的寵愛。
太后以自己隨身之物尊耀容妃的份位為三妃之首,卻不立她為貴妃,這般種種。無外乎容妃膝下無子,與太后有關。
太后晚年垂暮悽悽,心中存有後悔;又怕自己命不久存,容妃『亂』了後宮的禮法。故才會給她尊耀,不賜名位。
無子老年便無所依。
皇上已然七旬老人,而容妃半百尚缺幾年歲未到。皇宮之內,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是尊皇上亦是哄自己。容妃膝下無所出,待皇上歸天后,能居慈寧宮雖是孤寂度日,錦瑟帷幔、銀盤玉器、宮娥太監伺候,也終歸是好的。
若是去了冷宮,與痴瘋妃嬪為伴。那這日子,倒不如聖祖爺的月姑娘,受盡帝王寵愛,不受宮娥一聲“娘娘吉祥”。
容妃的纖纖蔥指緊了緊脖頸處的屏風,阻冷風吹拂玉肌。立即有宮女遞了錦緞暖袖上前,她把手放於錦緞暖袖中,望了一眼廣闊無垠的天。
她彎起唇瓣,卻無笑意。“天下之大,總有容身之處!”
容妃的身影隱在木橋那畔,嫣凝才回神,月姑娘是聖祖康熙爺的女人。即是姑娘,那自是無所記載,只能問宮中老人。
可這宮中老人,又豈是她所能輕易碰遇到的。
她想起太后初見她時,那虛渺一語,“像,你真的像極了她!”
那太后定是見過月姑娘的,難不成自己在怡人軒撿到的那幅畫所畫是月姑娘?
嫣凝自思不得果,卻不敢前去問太后。
福康安向太后請安來接芴春那日,他跪在帷幔之外,依舊面『色』沉穩的聞著太后寢殿燃的濃濃麝香。
而嫣凝一直伺候在太后身側。
太后並未讓福康安起身,隔著一層簿如輕紗卻重重垂落的帷幔,她盯看著跪在外面的福康安。
殿中現出輕輕的霎霎聲,太后問及是何聲。
帷幔外的宮女出去後又進來稟告,“回太后,外面下起了小雨。”
稟告宮女未退出,另一宮女進來,“回太后,現下是雨雪同落呢!”
雪期未過,竟又下起了小雨。本是寒雪之日,卻雨聲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