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凝往一側移了幾步,擋住芴春看向福康安的眸光,聲音帶了些威嚴。“我瞧著你的面『色』有些不好,還是先回春櫻苑罷!”
嫡庶尊卑有別且嫣凝面『色』冷淡且聲帶威嚇,若是平日裡,芴春是不會受這份屈辱的。今日裡,芴春從嫣凝神『色』異樣便得知福康安是私自回京了。可為何瞞著她,他是疑心於她了麼。
芴春後退了幾步,讓開了道路,面上仍是初言語時的笑意。“都怪芴春,光顧得和夫人寒暄,卻忘了夫人是要急著出門。”
嫣凝莞笑著頷首,從芴春身側走過。
福康安跟隨在一干下人之中前行,下人們帶著黑灰雜絨帽子,遮蓋了小半的面容。在路過芴春身側,他抬眸看她一眼,一副面容清晰的出現在芴春眸中。他眸子中寒光凌烈,令芴春身上如澆了冰雪混雜的冷水癱軟在地。那眸光似一道寒箭,刺透了芴春心中掖藏著的秘密。
拐了幾道小路,嫣凝回首,眼眸只落了一片白潔肅穆。她走慢了幾步與福康安並起,憂心道:“安姨娘定是發現了什麼,她那麼通透的一個人兒!”
福康安依舊垂著首,他聲音低沉的回道:“若是不通透,又怎麼會成了他的棋子!”
他的棋子?
嫣凝定住了腳步,不知福康安口中所言的那個他為何人,而福康安顯然沒有告知她的意思。
內城的滿族府邸早已把各自門前堆積的白雪掃淨,與無人清掃的路段相互錯雜著。馬車行在街道上,不時傳來碾壓白雪的低沉聲響。嫣凝掀開車簾,看向跟隨在馬車旁的福康安。他腳上的淺口黑鞋子已經沾了雪水泥濘,面容被寒風吹的泛著通透的紅光。
初相識福康安時,嫣凝在軍營見過他比此時更狼狽的樣態,可今日扮作下人的福康安讓嫣凝淚珠湧流。
不過三年的光景,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已變得沉穩、老練。他的許多抉擇與行動,嫣凝雖不知他是何意,卻甘願聽任他的話。嫣凝不知今日他非要自己陪同他去袁府何意,以福康安的身手,敵營都可來去自如,那這小小的官宦府邸也不在話下。可福康安即要她來了,那便有他的道理。
袁府雖在外城,卻因家世地位處在臨近內城城門之地。
菊香扶著嫣凝下了馬車,早有富察府的下人上前自報了家門。袁府沒有守衛護院,只有四個小廝守門。小廝們見來者所乘是富察府的馬車,又聽聞了嫣凝是福三爺的夫人,立即派了一個人進府門稟告袁守侗。
嫣凝一行人被阻在了府門外,無聊之下,她細細的打量著袁府的建築材質。雖也是厚重朱門,石板臺階高高聳著,卻比之內城的富察府、和第差了高貴大氣。
富察府是皇城出來的府邸,許多用料都是宗室王府的規格,連府院設計都是皇家御用的師傅;而和第是和珅仗著皇上的寵愛逾越了自己的身份與官位。如此一來,中規中矩的袁府倒顯得寒酸了一些,但處處透著主人家的清冽骨氣。
嫣凝揣緊了袖中福康安的書信,心知這頭一遭的閉門羹是吃定了。昨日她還為福康安幫和珅詫異,今日手接過福康安臨時書的信時,那份詫異便淡了許多。無福康安的書信,她是福康安的夫人都將被拒門外,想必和珅與福長安也不會輕易得了袁守侗的好臉『色』。但比起阿桂是滿族,袁守侗終是漢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得罪和珅與福長安。
想到此,嫣凝心中發笑起來,福康安原不過是給了福長安一張藏寶圖,這寶在何處,就得和珅去尋覓了。她看向福康安的眼眸滿是笑意,跟隨在她身後的福康安不知她為何發笑,只蹙了蹙眉,警醒她不可頑劣。嫣凝衝福康安俏皮的嘟了嘟嘴,他隱忍住笑意,冷著一張臉垂首。
府門響動,只開了容納一人的口子,一個白鬍蒼蒼的老管家出來了。他看到嫣凝,打千行了一禮,“請富察夫人見諒!我家老爺近日身子不爽,不能見夫人了!”
嫣凝聽聞後,把袖中的信筏交給菊香,由她呈遞給袁府的管家。嫣凝看著那老管家莞笑道:“待袁大人看過信後,再決定見不見我罷!”
老管家拿了信以後,眼睛眯了一會兒,他屈身道:“那請富察夫人等候一會兒,奴才去把這信送與我家老爺!”府門隨著老管家進府,重新合攏。
片刻後,府門吱呀一聲開啟,比之方才容納一人算得上是府門大敞了。嫣凝命其餘的下人留守在府門外,只帶了竹香、福康安跟隨著老管家行至前院廳堂。老管家命人去上了茶,便垂立門處,等候著袁守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