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豐停下筷子看著他娘:“是我奶奶。”
梁氏用冷厲的眼神瞪著他:“你都沒有爹了,哪裡來的奶奶。”
暮豐低頭繼續吃飯,暮玲道:“你想去就去,畢竟將來你們還是要入同一個祖墳的。”
“我沒想去。”暮豐辯解道。
衚衕南口的腳步聲,說話聲越來越密,越來越嘈雜,都是來看熱鬧的。隔著院牆都能聽見有人說:“這梁氏素日就厲害,怎的連正月十五都不管老人飯吃,讓老人去祖墳上哭,可真是不孝。”
“還真是,怪不得三個孩子都沒教好,大閨女為了男人跳井,兒子十五了還啥都不會,那個小的才十來歲就整日與男子勾勾搭搭……”
話越說越難聽,梁氏氣得將筷子往桌上一拍,“忽”地起身就往外走,三個孩子也緊緊跟上。
一堆人站在衚衕南口,也就是暮家的院子外不遠處,聽見他們家開門,都紛紛回頭看過來。
梁氏昂首朝人群微微一笑道:“大夥兒都挺愛看熱鬧,那怎的不走近些去看,看看那老太太是受了何等的冤屈。”
人群中有人說:“這婦人怎的如此無禮,稱自己的婆婆老太太。”
梁氏道:“大夥兒可能還不知道吧!我與暮澤年已經和離了,現在那老太太已經不是我的婆婆了。”
眾人面面相覷,有知道的人說:“我倒是聽了一耳朵,沒當回事,既然和離了,你咋不回孃家去?”
“這房是我蓋的,我的孩子也都在這裡,我憑什麼要回孃家,無非我死後不入他暮家祖墳便是了。”
夫妻和離,這在陳鍾村還是頭一宗。哪家過日子沒個磕磕碰碰,之前暮家在村裡人看來還是過的不錯的。外面有個掙錢的男人,家裡有個能算會幹的女人。這眼看著孩子都大了,怎麼就悄咪咪地和離了。
有個好事的女人問:“你們究竟為啥要和離?”
梁氏道:“暮澤年在外面養了別的女人,連孩子都有了。我們娘幾個,一年到頭是見不到人也見不到錢,還要替他養老孃。和離了,也好給他外面的女人騰位置,讓外面的孩子認祖歸宗。”
這種熱鬧,怎麼能少得了對門的劉氏,那女人撇撇嘴道:“和離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還滿大街嚷嚷。”
梁氏道:“和離是沒什麼光彩,可也不丟人,至少我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這一和離,害的可是三個孩子,叫他們今後如何嫁娶?”
“人各有命,他們既然願意跟著我,好壞就都得擔著。”
墳頭上的哭聲還在繼續,不得不佩服那老太婆的體力,連梁氏都不及呢!
吳平順從衚衕北口跑了過來,氣喘吁吁道:“這大過節的,怎麼就不能消停點,哭天搶地的,多不吉利呀!”
劉氏搶著附和道:“可不是嘛!擾得人飯都沒法吃!”
梁氏冷冷道:“她要去哭先人,那誰管得了。”
吳平順撥開人群去往墳地,眾人也紛紛跟去看熱鬧,衚衕口只剩下梁氏一家四口。
“哎呦,老太太,這大過節的您這是哭啥呀!”
老太婆止了哭聲,抽抽噎噎道:“平順啊!我老婆子可憐啊!我那三個兒子,是死的死,過繼的過繼,只剩下澤年一個,可是他又總是在外面跑不在家,如今我是連個挑水的人都沒有啊!你說我還活著幹啥,還不如進墳頭裡去陪我老頭子。”
“大娘,您別這麼說,您不是還有孫子孫女嗎?再說您閨女就一個村住著,她不是經常過來看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