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依著自己的習慣,煮了雜糧稀飯,熥了饅頭,擺在桌上的菜也只有一碟鹹菜絲。
暮徵實在是餓了,端起稀飯碗就吃,顧不上去看老太婆的臉色。老太婆朝裡屋叫了聲“三小”,暮澤年沒有回應,大概是睡著了。
吃了飯,暮徵便去暮澤年身邊,挨著他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清晨,暮澤年是被餓醒的,他起來找吃的,也只在籃子裡找到一個剩饅頭。他拿著涼饅頭啃了兩口,心中一陣淒涼,不禁紅了眼眶。
出屋門見他娘在門口坐著便問:“娘,你咋不做飯呢?”
老太婆鐵青著臉說:“水缸裡連水都沒有,你叫我我拿啥做!”
“那為啥不去挑?”
老太婆將柺杖在地上一戳,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你讓我去挑水?我都快七十的人了,哪裡挑得動水。”
“那您以前是怎麼過日子的?”
“以前是暮玲天天給我挑一擔水。”
“我去挑,水桶呢?”
暮澤年要水桶,老太婆的火氣一下子又消失了,弱弱說道:“多年不用,水桶早散了。”
她的水桶哪裡是壞了,是見用不上,早讓她閨女挑走了。
暮澤年出門去前院借水桶,一進門便聞到一股烙餅的香味,忍不住走到灶屋門口去看,見暮玲和梁氏正在烙餅。
桌子上擺著厚厚一大摞餅,暮玲還在擀餅,梁氏在灶前烙餅,她也不咳嗽了。
水桶就放在灶屋的水缸旁邊,反正免不了要照面,他邁步進了灶屋道:“你們烙這麼多餅做什麼?這得吃多少天啊!”
灶前的梁氏回身驚道:“煙兒這死丫頭,又不關好門,盡放些畜生進我的院子!”
若是從前,梁氏縱使再生氣,也不會罵他這麼難聽的話,可誰叫他做下了那不是人的事,如今也只能忍了。
暮澤年尷尬道:“我就是借個水桶。”
“不借,我家的水桶也是花錢請匠人箍的,又不是白白撿來的,用壞了怎麼辦。”
暮澤年心裡的火已經撞上了頭頂,可還得奈下性子來求她:“用一下哪至於就壞了,改日我再去找工匠來箍。”
“我怎麼記得後院的水桶去年還是好好的,這就壞得連渣都不剩了?我看是被烏鴉叼走了吧!”
肚子本來就咕咕叫了,看見了剛出鍋香噴噴的大餅,他屬實有些難忍了,便厚著臉皮問:“這餅能不能給我一張?”
暮玲道:“哦!當然可以,我們這是要去賣的,一角餅夾兩個炒雞蛋和小菜,十文錢,再夾肉十五文,不過現在沒有肉,要到了鎮上再去拿。”
暮澤年的肚子又“咕咕”叫起來,他從錢袋裡摸出些銅錢拍在桌上:“給我一張大餅。”
暮玲看了一眼那錢:“好,這些錢買一張餅,可以再買一個鹹鴨蛋,小菜是白送的。”
暮玲拿過一張大餅切成角,用紙託著,還有一個鹹鴨蛋,一碗小菜遞給暮澤年:“給,客官。”
被老婆和女兒如此羞辱,暮澤年恨不得將這些東西通通掃落在地上,怎奈肚子又叫了。他將東西拿上送回後院,順手撕了塊餅,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又回了前院,水桶還是要借。
他挑著水桶去了井邊,連他自己都不記得多少年沒有挑過水了,依著記憶將一隻水桶掛在扁擔的環形勾上,放下井去。
將水桶打滿水也是個技術活兒,若只是放下去,水桶便會像船一樣浮在水面上,根本灌不進水。要將水桶左右擺動,讓水灌進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