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要起五更,天不亮,梁氏便在外面叫起床了。暮煙迷迷瞪瞪坐起來:“起這麼早做什麼?”
暮玲將衣裳給她披上:“過年啊!快起來。”
暮煙起來洗漱罷了,驚奇發現,是暮澤年把餃子端了上來。看著她驚異的目光,暮玲道:“五更的餃子,要家裡的男主人來煮,其實還是娘煮的,爹不過是撈起來端上來而已。”
起這麼早,哪裡有胃口吃餃子,暮煙只吃了兩個,就去盛餃子湯喝。
吃完餃子,男人們開始出門拜年,陸君銘第一個來了暮家。按理說他與暮澤年是同輩,這年可拜可不拜,可他就是想來暮家,而且也只來他們一家拜年。
暮澤年帶著暮豐出去拜年了,所以家裡只剩下梁氏和兩個女兒。陸君銘只朝梁氏拱手說了拜年的話,梁氏一讓他坐,他順勢坐在堂屋裡,吃東西喝茶。
梁氏忙進忙出坐不住,便只剩下幾個孩子在堂屋裡待著,反正有人來拜年都會大聲叫人的,她肯定能聽見。
陸君銘輩分高,有來拜年的人也順便給他拜,他也都一一受著。暮煙將嗑完的瓜仔皮向他丟過去:“你不回你自己家等著人家給你拜年,跑我家堂屋坐著充什麼大佛呢!”
陸君銘指指佛龕道:“別瞎說,真正的神明在這兒看著呢!”
看他嚴肅的樣子暮煙就想笑,又順手抓起兩顆瓜仔丟了過去,正打在陸君銘臉上。他一閉眼,忍著笑道:“這孩子,禍害東西呢!”
暮煙拿了塊蜜餞過去就往他嘴裡塞:“小叔叔,您請吃點甜的,上天言好事,多積口德。”
陸君銘將蜜餞吃進嘴裡,還說了聲“乖”。暮煙又倒了杯茶遞到他嘴邊:“小叔叔,您再喝點茶,別齁著嗓子。”
陸君銘喝了一口,但是沒有嚥下去便忍不住笑,將茶水噴了出來。
暮煙將茶杯往桌上一放:“我叫你裝,叫你繃著!”
陸君銘停止了笑又繃起臉道:“你這孩子,咋不給長輩拜年呢?”
暮煙退後一步恭恭敬敬下蹲行禮:“長輩,煙兒給您拜年了。”
“罷了罷了,快起來。”
暮煙將手往他眼前一伸:“給紅包!”
陸君銘假裝在身上摸了半天:“今日長輩沒帶錢,改日補上。”
提起錢,暮煙想起來一件事:“按規矩,年底應該清賬的,可是那幾日太忙,我沒顧上。”
陸君銘撣撣身上的瓜仔皮屑站起來:“何必算那麼清楚,累不累!”
“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做生意最忌諱賬面糊塗。現在咱們只是一點小生意,我還應付得來,以後生意做大了,還是要請專門的賬房先生。”
暮澤年和暮豐回來了,陸君銘拱手給他拜了年,就想回家去。
這時候二蛋跑了進來,跑到北屋門口就跪下磕頭,嘴裡說著:“拜年拜年。”
暮豐要出去攆他走,梁氏道:“不必,過年了,人家來拜年,哪有往外趕的道理。”
梁氏從桌子上的盤子裡拿了個炸饊子出去給他。那炸饊子脆得很,輕輕一碰都能碎得稀里嘩啦,二蛋剛張嘴去咬就有一大半掉落下去。大家都以為那一半炸饊子會掉在地上,誰也沒有想到他反應極快,用另一隻手完好地接住,然後雙手捧著吃,嚼得嘎嘣脆。
暮澤年不認識陸君銘,暮煙在一旁介紹:“他是陸太公的孫子,從上谷回來的。”
“就是那個……”
沒等他將後面的話說完,陸君銘神色坦然地自己接了下去:“外室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