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是以行成於內,而名立於後世矣。’”蘭州五泉縣內,吳融正在教生們經義。
國朝考,一共十二本經典,本本都要考,《孝經》便是其中之一。
吳融其實挺喜歡這份差事的。月俸三緡錢,一年就是三十六緡,四時八節,還有果子之類的禮品發下。甚至在一些重要的節日,禮品會更豐厚。比如去歲冬至,他就領到了一頭羯羊,直接牽回家養著了。
他已經把家人都接到了蘭州。
老家越州這些年飽受戰火蹂躪,武夫們殺來殺去,百姓沒法過安生日子。目前據是一個叫錢鏐的武夫實力最強,但誰知道呢,或許哪天部下造反,他就人頭落地了,最後還是殺來殺去,永遠沒個盡頭。
朝廷這些年也愈來愈不像話。中官們囂張跋扈,不把綱紀放在眼裡。南衙宰相們也不成器,整天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也不知道重新整理一下朝政。
越來越爛了!
至於隴右鎮,怎麼呢,雖然是朔方節度使邵樹德的附庸,但明面上到底是蕭相在秉政。靈武郡王也不太管小事,只把著隴右諸州的大方向,給了蕭相很大的自主權,讓他們這幫從長安而來計程車人感覺舒服多了。
五泉縣設立的時間不長,也就這幾年。戶口不豐,三四萬人罷了,大部分是原本吐蕃治下的天寶遺民後裔,另外有一些新來的河南府百姓,且牧且耕,日子只能湊合吧。能過下去,但談不上多富裕。
縣一共二十名生,年歲不大,看起來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尤其是今年新入的幾個,一點基礎都沒,據考武沒考上,只能文了。
吳融初聞此事時愣了半天,隨後長嘆一聲:人心不古啊!
這些沒有任何基礎的生,他也不知道從何教起,於是全扔給了助教,專心培育其他人。
但那些生,怎麼呢,即便不考慮科場舞弊的因素,吳融也不覺得他們能考上,無論什麼科!都考不上!
縣的教書育人,已經被吳融當做一件陶冶情操、磨鍊心性的事情了。反正生們心裡也清楚,以後最多去州縣兩級衙門當個小吏,或者去幕府當個驅使官,根本沒指望得中進士,光宗耀祖——要真有那麼一天,也只可能是他們的後人。
縣裡還有兩個吐蕃生,縣裡硬塞過來的,據是幕府的意思。
吐蕃生入時年紀不小了,得有十七八歲,聽已經成婚,這讓吳融:“……”
雖然得不咋樣,但他們態度誠懇,尊師重道,一年送了得有十來只羊,也不知道是哪個部落的貴人子弟。
實在是給得太多了!又這麼虛心好,吳融心中十分感動,暗暗下定決心,哪怕嘔心瀝血,一定要教好這兩個生。
化胡為夏,也是文人的爽點之一嘛。
今日兩個吐蕃生來得有些晚。
吳融一見,心裡不是很痛快,但仍然溫和道:“諸生已至,二位可是來得遲了。”
“明師。”兩位生一起行禮。
“唔,上次所授之課,可還有疑惑?若有,現在就可以講。”吳融和顏悅色地道。
二人面面相覷,隨後一人硬著頭皮道:“明師,今日是前來告別的。”